男子的火气也上来了:“李大夫,俺两只小腿瘙痒难耐,你看看,都抓成啥样了?可俺来你这看过两三回了,药也吃过不少,可依旧如此!俺怎么造你谣了?”
男子将裤脚往上提,露出两截疤痕累累的小腿。那腿上的皮肤变成了深褐色,很多地方已经被挠烂了,血迹斑斑,不忍直视。
陆可儿目光一凝。
这人得的是皮肤病。
李杰明也看到那小腿的状况,呼吸不由一窒,神情微僵,辩解道:“我给你开了活血化淤、消炎去肿的药,你一定没有按要求吃。”
“胡说!俺每天都按你的医嘱用药,没有落过一次。可是,不但没有好,反而越来越痒。”男子又气又怒。
“不对。”陆可儿忽然插嘴道。
“什么不对?”见有人反驳他,男子更生气了,“你是从哪里跑来的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胡说。”
“大叔,我说你用的药不对。”陆可儿声音清脆。
李杰明这才注意到这个瘦小单薄的小姑娘。十一二岁的年龄,皮肤并不白皙,头发还有点发黄,但是,却长得眉目如画,气质清冷。一双丹凤眼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将身上穿着的那件藕色的新衣裙都映衬得暗淡无光。
“你一个小丫头懂医吗?你懂什么用药?你分得清人参和萝卜的区别吗?”李杰明鄙夷地瞪着她。
一个丫头片子,就算长得有几分姿色,也只是个虚有其表的花瓶而已。
“李大夫,观这位大叔的气色,精神不济,头发面部较为油腻,皮肤上有红疹,显然是脾胃甚虚,体内湿毒较重。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大叔平时胃口不佳,食欲不振,而且大便不成型。夜不能寐,时常头晕乏力。大叔,我猜的可对?”
陆可儿问那男子。
那男子一愣,继而面露惊讶之色,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确实如此。”
陆可儿目光投向李杰明,正色道:“医者讲究望闻问切,寻根探源,对症下药。李大夫,你只看到大叔皮肤瘙痒起疹,发炎肿痛,却不知其是因体内湿毒引起,所以只开些活血化淤、消炎去肿的药,这怎能治好病呢?”
“什么湿毒,一派胡言!”李杰明一张脸青白交加,指着陆可儿怒骂道,“这里是如意堂,不是胭脂店。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如果是来捣乱的,别怪我如意堂对你不客气!”
陆可儿见他冥顽不灵,死不认错,心中的火也上来了。
“救死扶伤乃是医者天职!你可知,若误诊开错药,轻则延误治疗,重则伤人送命!”
李杰明气得七窍生烟。他从没有被人这般责骂过,还是一个未及笄的黄毛丫头!
“伙计在哪?这臭丫头在我如意堂捣乱,快将她赶走!”
那伙计一听,赶忙上来,嘴里叫道:“快滚,快滚!这儿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伸出手就要推陆可儿。
正在这时,一声怒喝传来:“住手!”
众人看去,只见孙觅行步履匆匆地从如意堂内赶了过来。看见伙计的动作,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小石,怎么对客人如此无礼?”
伙计小石迟疑着,目光瞥向李杰明。
李杰明眼底阴霾顿生,他瞪着孙觅行,连连冷笑:“这臭丫头是来捣乱滋事的,怎么会是客人?”
“陆姑娘人美心善,医术高明。李大夫,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孙觅行正色道。
“嗯,俺也觉得这小姑娘说得有理。”那男子插嘴道,“孙大夫,要不您帮俺看看,俺这病到底是什么,要开什么药。”
李杰明气恼不已:“你宁愿相信一个丫头片子也不相信我李杰明?你也不看看,这丫头才多大?她能懂医?她会抓药?”
孙觅行看了看李杰明,又看了看陆可儿,摸着胡子沉吟半晌,说道:“陆姑娘乃灵空神医高足,绝不会任性妄为、胡说八道,我相信陆姑娘。”
“灵空神医?这是谁?没听说过!”李杰明神情狰狞,“孙大夫,你在如意堂坐诊数年,却偏帮外人,满口胡言。东家若是知道,他一定会很失望!”
孙觅行颇有些莫名其妙:“李大夫何出此言?我们如意堂的责任本就是治病救人,为患者消除病痛。你未听说神医神号,也正常,毕竟有些世外高人就是低调。陆姑娘是神医高足,能治好这位兄台的病,这是好事呀。何况,生命之重唯倾心方能托起,医术之深唯竭力方可求精。老朽从医数十年,虽每日医治病患,研究医术,却也不敢自称医术高超。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引来众人赞声一片。
“好一句生命之重唯倾心方能托起,医术之深唯竭力方可求精。孙大夫当得起医者仁心四个字。”
“是啊。我的病一直是在孙大夫这里看的。他医术高超不说,还没有半点架子。”
李杰明的脸色青白交加。他圆瞪双目,嘴角抽动着,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那就让这臭丫头开药!吃死了人可别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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