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晚宁踏完最后一个青石台阶,回头去看林中的忘尘寺,心中多了几分宁静。
猎风仍然等在山坡上,见了她便向她走来。
谢辰骁在山脚远远看向夕阳下那一人一马,长风起,女子裙摆飞扬,夕阳将她的影子拉长,拉出一身的寂寥。
沈梦瑶,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只比君晚宁慢一步离开长公主府,出来便只看到她快马离去的背影。
一路跟过来,没想到来到这里。
她爬上三千台阶,是为了什么?
君晚宁牵着猎风缓缓走着,抬头一眼,忽然顿住脚步。
男人一袭玄纹云袖红衣立于枫树之下,墨发披散,姿态冷傲,画面如同笼罩在浩渺烟波中的水墨画。
君晚宁一愣。
谢辰骁?
对方正好抬头,眼眸裹上夕阳下的霞光,蒙上一层温柔。
两个人的视线就这般在空中遥遥对上。
君晚宁坚硬麻木的心脏突然生出几分柔软。
她上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谢辰骁淡淡道:“接你回家。”
回……家?
君晚宁一愣,她还有家吗?
平阳侯府吗?那姑且算是一个家吧。
她看向谢辰骁的身后,空无一物,问:“你一个人来的?”
谢辰骁脸上浮现一丝窘迫,他急着跟上君晚宁,在长公主府牵了匹马追上来的。
却不想那马儿胆小如鼠,被猎风踹了一脚后,便受了惊跑了。
只独留他在这里跟猎风大眼瞪小眼。
君晚宁听完他的叙述,忍不住扑哧一笑。
猎风对上她的眼神,似是有几分心虚,转头去看别去。
君晚宁笑着翻身上马,俯身朝谢辰骁伸出手。
谢辰骁从她眼中看到从未有过的柔软,愣怔了一瞬,继而伸手上马,胸膛贴上了女子纤细的后背。
两人的体温被衣物隔绝在两岸,却都没能忽视岸的另一头,对方传过来的温热。
君晚宁不自觉地向前伏了伏身子,像是要逃避后背上另一人的体温。
猎风脚下突然踩中一个石块,两人在马背上一颠,谢辰骁被这颠簸推得猛地往前一扑,他宽大的身躯一下子笼罩住君晚宁的身体。
这让他差点拥她入怀,却在双手碰上她身体的最后一步退却,尴尬地咳了两声。
君晚宁后脑酥酥麻麻的,驱马的手有些僵硬。
谢辰骁先开口打破这甜蜜的沉默:“沈梦瑶,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本侯说的?”
君晚宁呼吸稍稍顺畅了一些,问道:“什么?”
“关于今日,长公主府的一切。”
是啊,连君晚清都看出她的异常了,谢辰骁又不是傻子,怎会毫无察觉?
她沉默了片刻,问道:“谢辰骁,你想好了要与我合作吗?”
从前每每听到这女人直呼他名讳,他都会动怒,如今听着听着竟是习惯了。
谢辰骁轻轻“嗯”了一声,又道:“但你若不愿将真实目的告知于本侯,恕难奉陪。”
君晚宁叹了口气,道:“回家与你细说。”
回……家。
谢辰骁低头轻笑,温热的呼吸吹到君晚宁的耳边。
她整个耳廓迅速被烧红,不由得加快速度,让耳边的风送她几分清凉。
……
深夜,长春宫。
“真是岂有此理!”
一只精致的茶杯在地板上碎裂,昭后脚边的宫女都匍匐在地,浑身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沈梦瑶她算个什么东西?竟敢那样看着本宫?”
想起长公主府满月宴上,沈梦瑶看她那眼神,真真叫她心里窝火。
居皇后之位三年有余,陛下对她百般宠爱,前朝百官亦对她敬重有加,民间百姓赞她菩萨心肠,她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一个小小的侯夫人,也敢在她面前放肆!
难不成这贱人对陛下还有想法?想入宫取代她的位置?真是可笑!
要不是陛下看重平阳侯府,她岂会容这女人活过今夜?
不过转念再想想沈梦瑶送给赫德的那只金锁坠子,她心底又是不寒而栗。
本该死去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
自她回宫后,沈梦瑶那双眼睛便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这眼神,让她想起一个人。
昭后心乱如麻,面色焦躁地在殿内走来走去,匍匐在地的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出。
外人或许不知道,她们对这位皇后娘娘却是一清二楚。
皇后娘娘在陛下面前温柔似水,对待宫女也十分宽厚,实际上却并非如此,陛下不在的时候,她发起火来随意打杀宫女都是有的。
昭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斜坐在凤座上,单手扶着额头,不耐烦地吩咐道:“都退下吧!”
宫女们如蒙大赦,赶紧退下。
昭后起身进了内室,揭开最北那面墙上挂的字画,按下墙上机关,一扇石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她举着一盏油灯走了进去,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现一面墙。
她扯了扯墙边的摇铃,没过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