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站在庄子外不远处的一个土坡上,看着庄子上空滚滚浓烟里,慢慢有了橘黄色的烈焰。
听着几声短促又凄厉的惨叫之后,便只剩火焰剧烈燃烧引起的哔剥之声。
听着庄子里的农户终于发现柴房走了水,吆喝着、奔走着,将一桶桶水,聊胜于无地泼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
一根温热的手指突然伸过来,卷走了秦姝脸上的泪珠。
秦姝回神,正对上阜瑥关切的眼神。
她迅速掩去方才片刻的脆弱和痛苦,重新恢复往日的清冷,唇角飞快一勾,又迅速拉平,轻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阜瑥,“好。”
回到庄子上,春嬷嬷还等在秦姝的房间。
她的眼睛是肿的,脸色也十分憔悴,捏着帕子在房门口转来转去。
看到秦姝,春嬷嬷迅速扑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秦姝无声一笑,轻轻拍了拍春嬷嬷的背,安抚道:“嬷嬷,我没事,阜,重安他过去的很及时。”
春嬷嬷哭得哽咽难言,“要是小姐有何不测,老奴便是去了地下,也无颜面对太太。”
秦姝沉默片刻,轻声说道:“嬷嬷放心,以后不会了。”
春嬷嬷闻着空气中那股焦糊味,心里忍不住一跳,松开秦姝,用力抹了两把脸,大声说道:“青桑,柏枝呢?火盆呢?让大小姐跨一跨,去去晦气。”
经过一番忙乱,秦姝重新洗漱过,换了衣裳,才走出院子,看到了站在院子中的阜瑥。
阜瑥听到动静,转过头看着她。
房间内透出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硬朗的脸部线条棱角分明,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灿若星辰。
他的五官,分开看似乎都很普通,并无特色。
组合到一起,却有一种难得的、相得益彰的和谐,甚至是惊艳。
这张脸,分明是陌生的,秦姝却莫名有一种相识多年的熟悉感。
阜瑥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秦姝心里一动,走到他身边问道:“要走了吗?”
阜瑥垂下眸子,转身看向半个月前他亲手垒起的育芽池,低低“嗯”了声,“家里有些事需要处理。”
家里……
秦姝幽幽叹了口气。
无论是阜瑥用那玩世不恭的语气,笑说他自幼吃毒药跟吃糖一样多,还是奶兄说他这些年连番遭遇陷害,筋脉受损;
亦或是上次在秦府,秦姝遇到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他,都可以看出,阜瑥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平。
想来也知道,如阜家这种掌握世间顶尖机关术、世人趋之若鹜的世家大族,家主之位,必定竞争激烈。
同族子弟,互相陷害、自相残杀不足为奇。
人性无底线。
人性的卑劣,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才会显露无疑。
拿着利益去试探人心,输得永远都是那个天真的人。
如阜瑥,如前世的秦姝。
两人的生活轨迹各不相同,命运却是惊人的相似。
秦姝按下心中莫名涌现的情绪,问道:“什么时候走?”
阜瑥抬眸,朝庄子外的夜空望过去。秦姝知道那些人就守在庄子外,原来是要带阜瑥回家。
她浅浅一笑,说了句,“稍等,我有东西送你。”
阜瑥眸光微闪,转身看她回到室内。
秦姝将之前为他做的那身衣裳折叠整齐,放在包袱内。想再收拾些什么,突然才发现,她能够为阜瑥准备的东西并不多。
她不知道阜瑥需要什么。
也没想过阜瑥这么快就离开。
秦姝想了想,背对着旁人,斟上半杯酒,又往里加了半杯泉水,然后在另一只酒杯中斟满酒。
她让青竹拿着衣裳,青桑端着酒,三人一起出了门。
秦姝将那杯掺了泉水的酒递给阜瑥,自己端起另一杯,笑道:“时间仓促,来不及置办送别的酒宴,薄酒一杯,聊表谢意与惜别之情。公子一路顺风!”
阜瑥道了谢,端着酒杯,朝秦姝略一示意,仰首一饮而尽。
秦姝又接过青竹递过来的衣裳,捧给阜瑥,“今日才刚刚做好,本想明日让公子试试合不合身。如今……”
她轻笑一声,道:“公子在秦府这些时日,秦姝招待不周,希望下次能有机会弥补。”
阜瑥接过衣裳,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神情一变,匆匆说了一句,“我记下了,再会!”
说完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阜瑥离开不到一刻钟,静谧的夜空中,似乎有夜鸟从庄子上空飞过,又似是衣袂被风卷动的声音。
片刻之后,又恢复平静。
青桑站在榻前,隔着帐子低声回道:“小姐,方才有人查探过这边。听动静,应该有十数人。”
过了一会儿,才听秦姝轻轻“嗯”了声。
这些人,应该是来找阜瑥的。
而且绝对是他的仇家。
所以阜瑥才走得那般匆忙。
希望他能平安。
阜瑥这边自从走后,便音讯全无。
倒是西面庄子上那起大火,因为烧死过两个人,固山庄子又在昌原县内,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