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两人开始都没放在心上,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两人又碰了杯,喝起酒来。
然而过了不一会儿,又是“叭”的一响,林中的鸟儿被惊动,扑棱棱成片成片飞出树林。
许九神色冷凝,小声问道:“李哥,确实有人在放炮仗。”
像在回应他的话,头顶隐隐传来说话声。
听声音,好像还有女子?
矿工的家眷在山中也不少,可这么多年,还没见哪个家眷这么没规矩!
李义突然想到临行前孟大人嘱咐他的话,头皮瞬间炸了:莫非节度使出来打猎,打到他们这座山上来了?
想到这里,李义一下子站起来。
因为起得太急,膝盖碰到了桌子,“啪啦”一声,将桌子顶得跳了几跳,桌上的酒菜洒了出来。
看他如此慌乱,许九心里也开始打鼓,连忙小声问道:“咋了李哥?”
李义小声说道:“糟了,可能是节度使来了。快,吩咐弟兄们,先把盐车拉进山洞。快!”
许九不敢有疑,迅速跑出去,小声喊道:“官兵来了,快,把车拉进来!”
原本坐在树下,或坐或躺着歇息的众人纷纷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拉着马嚼子,将马车慢慢拉到山洞中、树荫下,盖上绿色的篷布。
刚刚伪装好,山上又没动静了。
再仔细听,好像人又走远了。
李义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慢慢落回原处。
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唯恐喘气声一大,再把那个煞神给引过来了。
山谷中静得只剩远处的鸟鸣声。
头顶上再无动静传来,看来是走远了。
李义悄悄松了口气,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想喝口茶压压惊。
茶盏刚端到嘴边,突然有个更加清晰也更近的女子声音传来,“咦,这里有人家。”
声音不大,却将李义实实在在吓了一大跳。
他手猛地一抖,茶盏在自己手上跳了几跳,“啪”的一声掉到桌子上,又落到地下。
啪的一声摔了个稀碎。
登时将他吓出一头冷汗。
他朝许九狠狠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快速说道:“出去看看,快点将她打发走!”
许九也吓得不轻,连连躬身应着是,迅速跑了出去。
许九一走,李义立刻叫过一个衙役,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用力拍拍他的肩,“快去!”
那衙役出了山洞,从树林中牵出他的马,顺着峡谷一路往北,风驰电掣急速离开。
李义又叫过另一衙役,吩咐道:“你悄悄的,顺着峡谷往外走走看看。若是接货的人来了,让他们先避一避。”
衙役拱手应是,也迅速离开。
秦姝站在一座农家小院里,背负着双手打量着院子:
这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里人的茅草屋。
正房五间,东西各五间厢房。
院中东厢门前有口井,井旁扔着两只木桶和两只木盆。
从东墙到西墙拉了一根晾衣绳,绳上搭着一排才洗过的衣裳。
南墙根放着锄头、扁担和竹筐等物。
院中西南角一片泥泞,应是泼出去的洗衣裳的脏水。
奇怪的是:这片泥泞土地的边缘,结着厚厚一层白色地痂。
秦姝朝朱志看了一眼。
朱志会意,故作不经意抬手捏了下衣角。
手指上沾了衣裳上滴落的水,朱志将手指放在嘴里一舔,脸色顿时变得一言难尽:齁咸!
秦姝忍俊不禁,吩咐王生,“去打些井水。”
王生应是,过去用辘轳打了一桶水,拿水瓢舀了一瓢水递给朱志。
朱志猛灌几大口水,才将嘴里那种咸味冲去。
喝水完,朱志摸了把嘴,笑道:“这井水比咱们在刺史府喝的水甜多了。”
“这水可是真正的山泉水。”
随着声音,一个穿着灰布麻衫、头戴斗笠的庄稼汉子,扛着一把锄头进了院子。
那汉子将锄头顺手放在南墙角,笑道:“你们是山外来的客人?”
秦姝笑笑,“是啊。我们来山里打猎,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歇。我看你这个地方挺好的,大叔家里只有你一人吗?”
那汉子想也没想就回道:“不是,我婆娘前几日回娘家,现在就我一人。”
所以别想着在这里吃饭啥的。
没人伺候。
秦姝若有所思“哦”了声,“那正好,我们要在山里多待几日,既然这位大叔家中无其他人,不如将您这房子暂时借我们住几日可好?”
她朝莫老五使了个眼色,“我们会给租金,吃食大叔不用管,只要将灶具灶台借我们用一下便可。”
许九一听便有些傻眼:怎么,这还住下了呢?
莫老五已经掏出一枚五两的银锭子递了过来。
许九看着银锭子,面露迟疑:这可怎么办?到底收,还是不收?
秦姝看着许九对银子无动于衷的样子,眼中蓦得闪过一抹笑意,上前问道:“怎么,大叔可是觉得这些银子有些少?”
若是山中农户,五两银子,已经足够他们两年的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