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家所有人都知道五条律子爱自己的弟弟五条悟,和其他人明显的偏爱和恭维不同,她的爱不是因为他的眼睛,也不是因为他天生强大的咒力,只因为他是五条悟。五条家的廊下总能看见她牵着他走过的身影,从日出到日落,从初春到冬末。 其实五条悟长大后并没有称呼过她为姐姐,不过他也不认任何人,开口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只是跟着她,从记事开始就习惯了生活里有她陪伴。习惯她温声细语的说话方式,像夏天夜晚乘凉时蒲扇悠悠摇摆带来的风。习惯她笑起来弯着的眼睛,像他在梦里见过无数次的月亮。习惯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像牵在他身上的钩子,不论走到哪,他都会自发性要回到她身边。 在她身边呆着的时候,他基本上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无声地望着她,等她发现自己,笑盈盈地喊自己的名字。声音是人与人之间架起的一座无形的桥梁,在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五条悟的概念里的这道桥,仅仅通向五条律子。 就在她的房间,透过障子门的缝隙,他站在桥的这端,看着她朝自己走来。 那时的五条律子,他记得尤为清楚。她坐在铺着绫罗绸缎的榻榻米中央,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松散着披在了肩头,乌墨一样晕开在她身上那件单薄的绢衫上。她身姿惬意地倚着矮桌,眼角眉梢流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独属于少女时期的艳丽。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突然开口喊了一声,“姐姐。”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称呼五条律子,声音把房间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唯独没有吓倒五条律子。 她只是愣了一下,随后用极快的速度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蹲下,面色欢喜地看着他问:“悟是在叫我吗?” 五条悟没有吭声,盯着她的眉目良久,视线慢慢从她的眼睛落到嘴唇,再落到松垮的衣襟下,包裹着的她满是未知,充盈着无数欲望的躯体。最后他低下头,看着她的脚,□□着,没有任何布料遮挡的双脚。 她刚刚走过的榻榻米上铺着一匹挺阔的黑色布料,十分的沉,表面浮动着一层水波纹似的光泽。铺在榻榻米上如同一道沉寂的河流,她淌过长河朝他走来,雪白的皮肤被河流的光泽冲刷而过,足尖在他眼里被目光浸泡出一种暧昧的粉色。 五条律子平时在装束上是个异常保守,甚至可以说过分讲究的人,从头到脚几乎包裹得严严实实,不肯松懈半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松弛自在的她,头一次知道,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身处于另一个他不能靠近的领域时,她会有这样的一面。 “姐姐在干什么?”过了许久,他才抬头问她。 她被他的称呼哄得心花怒放,丝毫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在河流之下,隐隐流动着暗光,坦然地牵起他的手,笑着说:“我在订做新衣服,悟要不要帮我选?” 他点头跟她走进房间,再一次看着她淌过那条发黑的河流,视线紧紧追着她细长的脚踝和光洁的脚背。 她以为他又像以前一样走神,不断地出声询问他哪个颜色更漂亮。他总是摇头,看着一匹又一匹的布料从她手里过去,直到那匹被她踩过的丝绸被捡起。布料披在她肩头和她长发几乎融为一体,轻轻贴着她的面颊。 “这个很漂亮。”他指着说。 她信任他的选择,于是这匹布被裁制成新衣,和他的注视一起覆盖在了她的身体上。那时候的五条律子一无所知地放任着他的目光,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种注视会在时间的推移下会变成她后半生一场无法停止的荒诞噩梦。 少年时期的这道挥之不去长河仿佛成为了五条悟成长的一道分水岭,他从冷漠寡言开始变得健谈外向,过去那个面容稚嫩的他仿佛一夕之间就变了个模样。他也开始像很多青少年一样不安分,羽翼渐丰后,五条家的高墙根本关不住他那颗已经彻底自由的心。 五条悟在青春期时总喜欢往家门外跑,独自试过几次之后,他就开始撺掇着五条律子跟他一块出去。她根本没有独自出过门,眼下的一生都被框定在四方宅院里的她一直对墙外远离五条家的生活有着隐秘的向往,根本经不住他几句劝,就和他一起跑出了五条家。 刚出门没多久,她就有些后悔。一直活在单一环境里的她走出来就如同不小心误入大海的河鱼,对身边未知的环境有着天然的恐惧。玻璃橱窗里倒映出来被五条悟牵着的她像刚学会走路,四处张望,脸上满是无处安放的忐忑和紧张。 都市的海洋里有着异常汹涌的人流,街道两侧的每一个出入口都像是入海口,五条律子被这暗流涌动的世界包裹着前进,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走向哪里。她唯一熟悉的只有五条悟,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他们顺着人流钻进地铁站,五条悟见她浑身僵硬,于是拉着她躲在角落,伸手隔开了她和喧嚣的人群,靠在她身边,小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