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住了,她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出门?” 母亲的面皮就像是纸糊的灯笼,内里的火快要把她这层皮肉烧得一干二净,面上的笑也就显得分外勉强,如同画上去的那样虚伪,“嗯,像是横滨,大阪……你以前都没去过的对吧,去看看。” “横滨,大阪?”她打断了母亲的话,心冷了半截,“接下来是不是还有东京?” “律子……” “你们要送我去东京,对不对?”她急忙抓住了母亲的袖子,手指的伤紧绷着,牵着疼,然而十指连心之痛比不上过去这些天所经历的万分之一,她根本顾不上。 母亲顾左右而言他,“东京是个不错的地方,律子,你还没去过呢。” “是谁决定的,是你还是父亲,”她根本不搭腔,只是追问,“还是……五条悟?” “都有,都有,”母亲不敢抬头,讷讷地说,“多出去看看也好,律子。” 五条律子紧紧拽着母亲,声泪俱下,哀求道:“不要,我不要去东京,母亲,求你了。”她困在房内这些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见一见母亲,五条悟的行径使得母亲成为了这座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宅里唯一值得她想念的人。可几天过去,她不但失去了弟弟,也失去了母亲。她原以为能够支撑自己的母亲如今已经成为了共犯,成了那些六眼信徒所推出来的让她心软的说客。算盘打得响亮,要将她送到东京,送给五条悟。 见她哭,母亲脸上也开始挂着泪,面带哀愁地看着她,“律子,这对眼下的你来说,是最好的。” 她听完,啼笑皆非,神色从激动到平复,眼睛发直,“最好的?” “你父亲他们对你的婚事……已经不再有别的安排。” “我不会去东京。”她骤然松开母亲的袖口,抬起手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母亲被她这突兀转变的情绪唬了一跳,“律子,你没事吧?” “我很好,我只是听见母亲说的话,觉得我还有更好的路能走,”她将脸藏在掌心里深呼吸片刻后,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母亲,“只要父亲肯松口。” “你父亲……已经和悟决定了。” “岛田社长向我求婚了,我可以说服岛田社长让岛田家引荐五条家。”六眼出生后,一直在原地踏步的御三家名声已经满足不了野心日益膨胀的五条家,她本来就应该作为五条家最拿得出手的谈判筹码,被卖给岛田社长,换取五条家发展的机缘。 站在五条家的角度衡量得失,五条悟的欲望相比之下也就不那么重要。 “这可以吗?”母亲本就对她多有不忍,一听有别的法子,当即开始心软动摇。 “父亲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权势。”而不是地位凌驾于自己之上,对他毫无尊重可言的五条悟。 “那……悟怎么办?” “支开他,只要父亲同意配合,”五条律子一听母亲语气松动,忙抓紧了这最后一丝口风不放手,“一个月就好,足够我和岛田社长谈妥所有的事情,离开五条家。悟……这种贪新鲜的人,到时候,未必还会对已经嫁人的我感兴趣。” “他会吗?” “我会走得越远越好,”五条律子闭上眼睛,手臂抱着自己的肩膀,浑身忍不住发抖,“他总有一天会腻的,我可以等,等到他放弃。” 见她脊背弯曲,身形狼狈,母亲终于伸手抱住了她。 五条律子明面上的平静根本撑不住,母亲一靠近,所有强撑的精神被顺势瓦解。她伸手紧紧回抱着。过去那些夜晚里空荡的身体在这一刻,找到了踏实的落脚点,顿时泣不成声,“我好累,母亲,”五条悟不知疲倦的纠缠让她整夜都无法入眠,缺乏休息的她浑身都用不上力气,“……我真的不想去东京,母亲。” “我会试着……和你父亲商量这件事,尽力替你周旋。” 她靠着母亲,重复着说:“我好累。” “要休息吗,律子?” “可是我怕做梦,”她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五条悟伏在她身上时看她的眼神,不论梦里还是现实他都不放过她,“他总是……让我难受。” “我守在这陪着你睡,好不好?”母亲听得满是辛酸,拍着她的后背说。 五条律子将脸埋进母亲的怀里,这些天她寝食难安,身体早已经到了极限。听着耳边和缓的安抚声,她很快就产生了困意,在母亲的怀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