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很长。
对于陈鹤年跟陈思睿这种生活在大城市,动辄以车代步的人而言,这个运动量很显然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
他们爬的很费劲。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陈思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由得吐槽道:
“真不明白这人怎么想的,都已经考上好大学,顺利毕业,并通过了大公司的面试,不去好好上班,偏要跑到这穷乡僻壤来窝着?”
“害得我们也要跑这么远,都快要爬断腿了,这不是有病吗?”
“慎言。”陈鹤年瞥了他一眼,警告道,“就算再是穷乡僻壤,她的身份也是裴家的真千金,这话若是让她听到了,在心里记你一笔,回去告个状,保不齐先生和夫人就要对你有意见。”
陈思睿不以为意,开口道:
“先生和夫人对这个所谓的真千金到底什么态度,还不一定呢。”
“如今只是夫人想见自己的亲生女儿,先生顺着她,才派人出来找罢了。依我看,在先生和夫人的心里,还得是明珠小姐更重要。”
陈鹤年心里其实是赞同儿子这番话的。
他比儿子年长,又在裴家做的久,深知裴家是什么样的人。
有些豪门看重血缘,但有些豪门看重面子。
对裴家而言,真千金又如何?
一个从没接受过豪门教育、不懂社交礼仪、方方面面都拿不出的真千金,哪怕刚找回来的时候能得到些许怜惜,也绝不会太受宠。
更何况,她缺失的还有二十多年的岁月呢。
相比起来,裴明珠不仅是个合格的豪门千金,又跟先生和夫人朝夕相处二十多年,感情深厚。
无论怎么比,都是裴明珠更重要。
陈鹤年甚至都能猜到先生会怎么对待这位裴安竹小姐——
无非是将她认回来,给个名分,多养一个人罢了,反正裴家有钱,也不在乎多一双筷子。
至于多的,就不要想了。
裴家的财产和继承权,是留给大少爷裴煜的;先生和夫人的宠爱,是留给裴明珠的。
而裴安竹能得到的,仅仅是一个身份而已。
但这就已经足够了。
比起裴安竹前二十多年穷困潦倒的长大,裴家把她找回来,给予她更优渥的生活,她就应该感恩戴德。
陈鹤年在心里把这一切想的透透的,脸上却丝毫不显,只告诫儿子:
“话虽如此,但你也不要做的太明显。”
“咱们心里虽然有偏向,可却不能叫人拿住了把柄,无论如何,她是即将回归的真千金,态度一定要到位。”
至于私底下,谁管呢?
陈思睿听了父亲的话,表示受教——
他是有心接替父亲的位置,等父亲退休之后,继任裴家下一任管家的,因此父亲经常耳提面命的培养他。
于是,再继续往上爬台阶的时候,陈思睿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终于到了舒云观的大门口。
陈思睿敲响了木门上的铜环,发出沉重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山里显得格外清晰而悠远。
片刻后,大门打开。
裴安竹穿着围裙、拿着鸡毛掸子,浑身脏兮兮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陈思睿下意识蹙了蹙眉头,这也太脏了。
陈鹤年倒是脸色不变,躬身弯腰,问道:
“请问,您是裴安竹小姐吗?”
其实不必多此一问的,陈鹤年一看到裴安竹那张脸,便能确定她的身份,因为和夫人长得太像了。
但想要谈及身世,接她回裴家,总得有个话题作为开头。
“是我,您哪位?”裴安竹扒了扒头发,问着,态度不算热情。
她看人,第一眼就喜欢看面相。
撇开穿着打扮、身外之物的加持,唯有面相才是判断一个人的最真实标准,而眼前这两个人——
年轻的那个为人冲动、性格浮躁,且欺善怕恶。
年长的那个心思深沉、行事狠辣,且孽力缠身。
这孽力,倒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因果,但多少是做了一些恶的,总而言之不是个好人。
裴安竹对于这类人,向来是有多远离多远。
哪怕真迫不得已要打交道,她也不会深交,更不会帮忙,否则就是助纣为虐。
所以,对于这两个突然找上门的人,她态度疏离。
陈鹤年做足了一个忠心管家的样子,鞠了个躬,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是云城裴家的管家,我姓陈。”
“此次前来,是奉裴家家主和夫人之命,接回他们遗失在外二十多年的亲生女儿,也就是裴安竹小姐您。”
“这些是证明您身份的材料,还有亲子鉴定报告,请您过目。”
“若是您认可这些东西,没有其他疑问,就请您收拾好行李,随我们去云城,回裴家认祖归宗。”
裴安竹:……
她看着陈鹤年递过来的文件袋,一时间没有说话。
虽然早就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她是被老道士捡来的,也知道还有亲生父母的存在,但原主从未想过要去寻找。
裴安竹穿过来之后,更没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