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斯宇腿上平放着一叠打开的文书,看起来已经在门外等了一段时间。
他伸手仔细抚平书页的折角,“没什么,上次见面还是家族宴会的时候,难得看到你来公司,所以来打个招呼,刚好我也有事找爸。”然后抬头,以一双细长的眼眸透过银边镜框平静地注视眼前的弟弟,谈话间从容不迫的样子好比春风化雨,鸦黑的短发垂在额上,于眉眼间投出小片淡青色的影子。
”怎么这么急着走?是因为恋爱么?”
明明长相和智商都从了妈妈,是墨竹般的君子,但是方景澄觉得哥哥斯宇性格其实更像是爸爸、奶奶那类人,表面温和沉稳,内里却阴暗得要命,实际交流时让人倍感不适。
连爸都知道他被李月彤甩了,他方斯宇能不知道?
敏锐地从话里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嘲笑,方景澄忍不住斜眼看向端坐的哥哥。
要不是他的确挑事在先,而父亲就在办公室门后,刚刚要求他安分做人,他铁定要陪亲兄弟阴阳怪气一阵子。
退一步海阔天空,冷静点,想想这个月的零花钱。
青年强行压下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大学忙着学习罢了,我下午还有专业课要上。打完招呼了,现在可以回学校了么?”试图打消哥哥攀谈的意图。
倘若方斯宇真是这么好打发的人,他俩也不至于处成这幅水火不容的鬼样子。
“你这么好学我就放心了。”
青年一手搭在膝头,一手慢慢翻过文书下一页,语调平和,俨然一副关心小辈的姿态。
“妈这几天有个重要的海外交流会,出差很辛苦,可能没法关注你这边的情况。”
“有什么需求你可以跟我说。”
这回答荒谬到叫方景澄忍不住发笑。
关注我的情况?
无论是染了头发,有意区分自己和父亲的外貌,还是特地掺和哥哥的异性关系,母亲始终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今天要不是方斯宇提了一嘴,他压根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出了国。
于是这话比起关心弟弟的日常生活,更像炫耀自己在家庭、公司里的位置。方景澄挑起眉头,耐心终于告罄。
“不劳你费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受够了在哥哥面前乖乖站着,属下一样倾听教导的姿势,所幸单手扶住沙发后背,吊儿郎当坐上离方斯宇最近的沙发扶手,俯身逼近青年,发出轻笑:
“倒是哥哥你,我听说上次会议你又中途离席了,身体还撑得住么?工作太拼命也不好,有时候该放松就放松。”
方斯宇平素打扮一丝不苟,最看不惯他那副不守规矩的样子。果不其然,原本镇定自若的男人皱起眉头,不动声色侧过身体,向旁边让开位置。
“的确,之前黄经理动用私募基金的事费了我不少心神,不过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能抽出功夫放松一下,关心弟弟的时间还是有的。”
“张秘购买笔记本电脑的时候(),
?()_[((),
不知道能不能让你满意?”
电脑?张秘?
难怪清单里面有台电脑素得跟块水泥砖一样,充满了该死的简约现代风。他毫不犹豫一脚把它踢出选项,末了还纳闷了一阵怎么有程序员不喜欢自定义的幻彩灯,跟这丑东西过日子,没想到居然是方斯宇的主意。
方景澄听得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讥讽男人过时的审美,便听他语音不停,再度扔出一枚重磅炸弹。
“不过我也只能帮这么多了,今年数模大赛我也会作为评委出席。考虑到公平公正,我们兄弟间还是避嫌比较好。”
“评委?不合适吧?你不是不爱参加公开活动嫌现场吵闹么?”
连串的疑问脱口而出,方景澄无意识扣紧沙发皮面。
事已至此,他终于开始正视眼前的兄长,比如,一直摊放在方斯宇膝上的文件其实是此次大赛的策划书,而方斯宇已经在负责人落款处签上了姓名。
“有什么不合适?我是全国竞赛的冠军,F大的杰出校友以及集团风投部总监,去当评委再正常不过了……”
青年颀长的手指轻轻划过纸面,缱绻的动作下透露出些微玩味,如同猫咪缠绕心爱的毛线团,呈现出病态苍白的指尖同F大殷红的校徽对比强烈。
“就像你说的,工作之余我也应该学会放松,那借此机会游览母校,看看学弟学妹充满朝气的面孔不是很好么?”
无需亲临现场,方景澄便能看到男人站在人群中备受瞩目的样子,从小到大,这样的场合已经多得可以印进他的脑海。
清隽的容貌、无暇的履历,优秀的哥哥宛若沐浴灯光的交响乐团总主指挥,温热柔软的舌头是最轻盈的指挥棒,它灵巧地抬起再转动,便足以将他人的目光编织成随心流淌的悠扬乐章。
不行,那个舞台明明是他给自己和夏茯准备的。他们还有一场“双人舞”需要表演,怎么可能让方斯宇率出了风头?
光是想象夏茯注视对方、专心聆听评委提问的样子,方景澄就感到胃部一阵发紧。
勉强伪装兄弟和睦终是徒劳,平和的氛围终于散去,青年眯起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