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材滑放的场面,非常壮观,也十分危险。
在机械化集材普及之前,林场作业工伤事故中,十个有八个就发生在这個时候。
冰沟太滑,或者线路设计太直,滑放的木材进入冰道后滑动起来产生的惯性越跑越快。
滑到半山腰很可能就会脱离原定的轨道飘飞在天空中,直冲着对面的山岩或者树木飞过去。
那饱含水分、直径半米或者一米,长四到六米,重达上吨的木材。
在零下三十几度的严寒中,实际上就是根巨大的冰棒,木质会变得异常硬脆。
若是撞到对面山崖上,一声巨响,木头化为无数条细小的木条。
在空中齐齐散开,然后再如雨一般落在山下,成为一座木条垛。
若是撞向树林,巨大的冲击力,会将树木全数撞断撞倒,造成巨大损失。
而一旦飞出去的木头撞到了人,几乎一瞬间,人就被碾成肉泥了。
所以木材滑放的时候,不光是盛希平在这边看着。
林场的安全员、生产调度,都在现场呢,就怕出什么危险。
好在,盛希平选的沟谷不错,本身坡度就没那么陡。
中间又有几处不是特别急的拐弯,可以降低木头滑行的速度,却又不会让木头直接冲出冰道。
一根根巨木顺着山间沟谷向下滑行,冲到山下的楞场。
那边,有一伙专门负责“抓楞”的人,将滑放下来的木头,按照长短等级分别垛成木垛,以便将来运材装车。
检尺员,也会在这个时候,上前来检尺,只有经过检尺员检尺的木头,才能算是工队的产量。
集材的时候,是按照图纸要求,一条沟一条沟的集运,采取就近原则,将木材堆集在数个冰道附近。
滑放的时候,也是一条沟一条沟的滑放。
两个多月攒下来的木头,光是滑放就用了将近半个月。
山下楞场,也堆起了数个高大的楞垛。
等最后一个沟谷的木材全数滑放到楞场时,盛希平总算能松口气。
林场分派的这一片伐区,目前已经采伐了大半。
按照目前的进度,腊月二十三之前,大家伙儿就可以放假下山准备过年了。
年后初八上山,把剩下的木头伐完,然后清林,今年的采伐任务就算完成。
“希平,快,你赶紧过去看一下,李大壮伐木那头,遇上问题了。”
就在盛希平刚刚松口气,还没等高兴呢,那头张志军急匆匆跑过来,大声喊道。
“咋地了?遇上什么问题了?”
盛希平心头一凛,这李大壮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那边遇上了一棵哈大杨,太粗了。”张志军气喘吁吁的说道。
盛希平一听,就知道咋回事儿了。
几乎每一名伐木工,在自己的伐木生涯中,都会遇到一种树,叫“霸王树”。
这种树实际上就是树王。
长白山地区以“哈大杨”居多,就是很粗的大杨树。
这种树的径级太粗,一般直径都在两米以上,油锯的导板不够长,一次割锯根本就锯不透。
当然,这种树也难不倒聪明又经验十足的伐木工人。
他们会先在树的一侧割据完后,再把“卡木尺”调转方向,在树的另一侧与上一个锯口对接。
如果还是锯不透,他们就会在树的上下多锯几个口,把木片抽出来。
将油锯直接坐进树里,递进式的锯割。
有的时候,这一棵树,就得伐一天。
这种树很费事,需要很有经验的伐木工才行。
李大壮从学徒转到正式伐木工也才两年,这种树之前也就是看着师父怎么处理的,他自己没遇到过。
他倒是照着师父的办法锯了,树的上楂已经锯透了,可这树就是不倒。
这下可把李大壮还有王建设他们愁坏了,所以王建设打发张志军来找盛希平商议。
要是不行的话,就得找安全员或者其他人来处理了。
盛希平赶到的时候,李大壮正看着那棵明明已经锯透,可就是屹立不倒的哈大杨,一筹莫展。
“希平,你看这怎么办?要不然咱也扔件儿大衣试试吧?还是,咱拜一拜山神?”
在伐木工之间,会流传着这么一种说法。
如果伐木的时候遇上明明上楂已经锯透,可树就是不肯倒的情况,可以朝着树要倒的方向,扔个棉帽子或者大衣。
扔东西带动的风,会引着那木头倒下去。
要是再不行的话,就得焚香祭拜山神了。
可如今这年月,正破除那些陋习呢,谁敢焚香祭拜山神啊?
“别瞎胡闹了,这玩意儿哪用得着拜山神啊?”
盛希平看了李大壮两眼,特别无语的说道。
“建设,那个锯楔子呢?拿来。”
盛希平说的锯楔子,俗称锯楂,一般用于树“反楂”或倒向有误的时候。
比如树要倒的时候突然一阵风改变了树倒的方向,这时锯楔子就派上用场了。
将锯楔子放进锯口处,用钢锭斧子对准锯楔尾部,推进式敲击。
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