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叔琮在城外深挖壕沟,构筑土墙,修建了稳固的防御工事,还每天都穿着宽袍大袖,在前线悠闲地踱着步子,向守军展示自己的胸有成竹,瓦解河东兵的斗志。
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李克用重返中原以来的一切成果,均被朱温夺走。河朔、河中、昭义……就连革命根据地河东太原府,也危在旦夕。
李克用召集诸将,商讨对策。会议上,李克用难掩心中忧愁,告诉大家说,自己准备放弃太原,退守云州,然后找机会东山再起。
李嗣昭、李嗣源、周德威坚决反对,说大王请不要说这种丧气话,有我们几个在,誓与太原共存亡!
李存信则支持逃跑,“共存亡?只怕是只能共亡吧。如今,关东、河北的广袤领土全被朱温霸占,兵精粮足,麾下百万雄师,而我们兵力也少、疆域也小,又困守孤城,再看他们,在城外兴筑堡垒、挖掘壕沟,作势长期消耗。我们再迟疑下去的话,就真的插翅难逃了,活活困死,玉石俱焚。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如暂且战略转移到北方,徐图后计,卷土重来,东山再起嘛!”
李克用听得频频点头,好汉不吃眼前亏嘛,干嘛非在太原跟朱温死磕?
李嗣昭、李嗣源等竭力劝阻,“太原,吾辈根基,不可轻举妄动啊!”
双方争执不下,李克用始终倾向于逃跑,回到人生起点。
犹豫不决中,李克用想到一个人,这个人的观点将成为他的最终决策。这便是李克用的妻子,刘氏夫人。
李克用的刘氏夫人聪明机敏,智谋广远,且知兵事,文武双全,常教导李克用的侍妾们练习骑射。“上源驿事变”中,正是因刘氏夫人的出色表现,李克用才化险为安,免遭灭顶。因此,李克用非常敬重刘氏夫人的意见,许多军国大事最终都要找她来拍板。
李克用告诉她,说我们准备放弃太原府,退守云州了。
刘氏一听,柳眉倒竖,杏眼圆瞠,“谁出的主意?”
“存信。”
刘氏破口大骂,“李存信这个代北牧羊小儿,他懂个屁!你不是经常取笑王行瑜吗?王行瑜当年弃城失势,任人宰割,你分析地头头是道,挺透彻啊,今天为什么要步他的后尘?况且你早年也曾避难于鞑靼,险遭暗算,多少次死里逃生,幸亏国家多难,你才有机会回到中原。现在我们屡战屡败,军心涣散,你这时提出逃亡塞外,有几人愿意跟你走?且不说代北戎狄唯利是图、形势凶险,你真以为你能安全到达塞外?”
李克用幡然惊醒,大悟而止,遂下定决心,要与太原共存亡。
几天后,河东各路兵马向太原府集结,之前被打散的溃兵也逐渐收拢。
李克用的弟弟李克宁刚刚被任命为忻州刺史,走到半路途中,听到了汴军大举包围太原的消息,立刻调转马头,返回太原,并对左右人员说道:“太原就是我的葬身之所!”极大提升了守军士气。
李嗣昭与周德威不分昼夜地分兵四出扰袭,斩将夺旗,使得汴军应对不暇,疲于奔命,苦不堪言。
此时,城外的汴军又爆发了瘟疫,战斗力锐减。
朝廷也派来特别调解员,诏令朱温与李克用和解。
朱温借坡下驴,送个顺水人情,接受和解诏书,班师河中。
朱温的战略目标是去凤翔夺天子,这次围攻太原完全是在计划之外。对于河东李克用,朱温只需要做出防守态势,保证河东势力无法干扰凤翔的核心战场即可,只是没想到氏叔琮、朱友宁的自卫反击战取得了惊人的成效,一不留神推到了太原城下,如果能一鼓作气拿下太原,当然是皆大欢喜,一旦受阻,便可班师,稳固既得利益,不存在任何遗憾。
氏叔琮奉命撤退,与李嗣昭、周德威打了长时间交道的他,料定他们必然追击,于是故意在高岗之上留下几匹战马和军旗,做疑兵之计。
不出所料,李嗣昭与周德威果然率部追击,也果然认定氏叔琮在高岗之后留有埋伏,不敢复追。
氏叔琮得以安全撤回潞州。
借着汴军撤退的机会,河东李克用夺回了慈、隰、汾三州。
第三次太原之围有惊无险地化解,但这对河东势力的打击是非常大的,元气大伤,此后一连数年,李克用都无力与朱温争霸。
对李克用心理的打击更是几乎致命,甚至使李克用一度陷入信仰危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被打到怀疑人生。
战后,李克用召开会议,指出必须储蓄粮食、修缮甲兵、强化防御工事,以应对汴州方面的威胁。。
谋士李袭吉却针锋相对地表示反对,指出国家的富足不在于仓储是否充实,军队的强大也不在于数量的多少,人民只愿意归附有德之人。苛政猛于虎,横征暴敛,只会瓦解民心,动摇根基。
李克用的建议看似相当合理,囤积粮草、招兵买马、修筑工事,然而秣马厉兵必须在休养生息之后。如今大战新败,百业待兴,不宜整兵备战,大搞军备竞赛囤积粮草,就是要加重人民的赋税广募军队,就是向人民掠夺劳动力修筑城池,更是要征调民力。
所以李克用的建议等于是横征暴敛,加重人民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