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是能听见纪明津此时的心音,肯定会点头回答看出来了,毕竟知子莫若母,素日里寡言少语的儿子突然多话,本身就能说明不少问题。
她不动声色抬眸,细细打量面前的温时雨,当目光触及他左手佩戴的落烟石戒指时,她立刻明白儿子是认真的。
意识到这点,纪若兰的嘴角有一瞬下撇,不过很快,她重新扬起礼貌的微笑。
作为一个母亲,她对蔺云的选择并不满意,温时雨前不久刚离婚,身边带着两个孩子,年龄比蔺云大五岁,还是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他有那么多可供人挑剔的地方,纪若兰随便拿出一条刺他,他都无法反驳,然而她没有这么做。
因为人是蔺云自己选的。
她若真为难温时雨,只会适得其反。
还不如接受现状呢。
纪若兰默默安慰自己,蔺云有恐O症,Beta更适合他,带着孩子的更好,一劳永逸,直接解决了Alpha和男性Beta之间无法生孩子的问题。
她一边想,一边面色如常地和温时雨闲聊。
“听说你身体不好,参加节目能吃得消吗?”
温时雨沉声答:“一般只要及时吃药,就不会出问题。”
蔺云也在旁补充:“节目组有医疗团队待命,是纪明津从舅妈的私人医院专门请来的,阿雨难受的话,我会立刻叫医生。”
阿雨是他们商量好的称呼。
当着外人的面表演,要叫得亲密一些。
同样的,温时雨对蔺云的称呼是“阿云”。
他说:“您放心吧,我和阿云心里有数。”
“总之别勉强自己。”
纪若兰朝他笑笑,随即扭头问自己儿子:“你参加节目的事有没有提前向军部报备?”
“有,军部同意了。”
“那行。”
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人聊了些家常话,其中不可避免地提及温时雨的身世,纪若兰听说他三岁丧父,八岁丧母,高中前一直住在罗比星的孤儿院,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她内心的不满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一股怜爱之情转而升起。
因此傍晚用餐时,她不停为温时雨夹菜,温时雨其实吃不下这么多,可他实在不好意思拒绝长辈的美意,只能硬着头皮往肚子里咽。
蔺云看出他的窘迫,趁着佣人上餐之际,偷偷调换了二人的餐碟,他又动手舀了碗汤,端到母亲面前,低声说:“妈,您一晚上没怎么动筷,快吃饭吧,别忙活了。”
纪若兰这才消停。
温时雨松了口气,朝蔺云递去一个感谢的眼神。蔺云回望时发现他手边的酒几乎没动,想来是喝不惯。
他语气自然地问:“不喜欢蒂尔维亚?”
温时雨迟疑片刻,最后遵从本心点了头,他第一次喝蒂尔维亚是高中毕业后,彼时秦循正在追他,他从家里拿出一瓶窖藏五十年的红酒,骗温时雨说这是葡萄果汁,从没喝过红酒的他尝了两口便醉了,然后……
秦循趁机亲了他,Omega用狡黠的声音说:蒂尔维亚的原料是名为情人果的变种葡萄,你既然喝了我的酒,那什么时候当我的情人呢?
这时的秦循并非虚情假意。
后面出轨的秦循也着实面目可憎。
温时雨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无爱无恨,可看见蔺家佣人端上蒂尔维亚的刹那,他无法抑制地想起往事,整整十年,他和秦循纠缠了整整十年。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呢?
他发现自己还是恨的,他讨厌秦循,讨厌蒂尔维亚,他讨厌过去的记忆。
他没法咽下这款酒,光是闻见味道都觉得恶心。
不过表面上,温时雨依旧保持着古井无波的姿态,挑不出一点错,可蔺云看见他的笑,总觉得特别假。
他猜不到原因,只能问温时雨想喝什么。
温时雨说:“有甜白吗?”
蔺云点头:“有托卡伊,可以吗?”
“可以,谢谢。”
佣人拿来白葡萄酒,温时雨连饮小半瓶,甘甜清冽的酒液顺着喉咙滑入胃袋,冲淡了他对秦循的记忆,他开始认真享受眼下的晚餐,不再想纷杂往事。
一顿饭吃完,温时雨坐在沙发上缓酒。
温璟和温琬陪着纪若兰去花园散步消食,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他和蔺云,以及凑过来商量综艺节目的纪明津。
“表嫂,你和秦循离婚的消息我打算提前放,一是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二是预热,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
温时雨答得异常果决,毕竟人要向前看。
蔺云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同寻常之处,再联想到学长之前在餐桌上的假笑,他立刻反应过来那或许与秦循有关。
再联想得深点,他想起一口没动的蒂尔维亚,虽不知道红酒与秦循有什么联系,但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思及此处,蔺云心底无端生出一股燥意,他下意识握紧沙发的扶手,然而3S级Alpha强大的体质直接在硬木上留下几道清晰的凹痕。
温时雨发觉不对,目光停留在扶手上:“你怎么了?”
“没事,”蔺云找借口的速度极快,“易感期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