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萌关失陷的消息也以飞快的速度蜀中、阆中传播。
剑山道栈道南端,孟达奉命督率本部修复栈道。
他所部只有三百多人,多是扶风籍贯。
原有的栈道是拆毁的,材料是现成的,即便这样修复栈道也是一件繁复的工程。
只能从南端向北铺设,无法多段、多点位施工。
孟达监工,神情沉着。
他身高近八尺,身材壮硕,且仪表不俗。
与他相比,站在身边的法正就有些瘦弱、像个普通人,毫不出众。
但两人友谊深固,左近没有外人,法正还是习惯性的东张西望:“我不相信吴匡修复栈道是为了迎敌,那位大司马用兵以来未逢一败,绝非吴匡能抵挡的。如吴匡这样的宿将,岂会没有这点自知之明?”
孟达也是点头:“是啊,葭萌关失陷更像是流言,我怀疑吴匡散布、助长这个流言,是想谋划一番大事,应该是有乱蜀中人心之意,好乱中取胜,以迎大司马入蜀。”
随即两人沉默片刻,法正又说:“我出成都时,见蜀中大姓多不自安。太原、河东二郡之事,令他们颇为担忧。有力主聚兵抵挡的,也有乞降为保全家室基业的。”
法正说完,孟达就问:“雒城守军如何?”
雒城是益州传统的治所,城池高大坚固,是成都与绵竹之间的坚城。
绵竹举兵迎接北兵入蜀,也只是开启了门户;可若不能快速攻陷雒城,那么成都方面还有聚兵、做战争准备的时间。
“暂时不知,雒城是蜀军为主,成都方面若有决断,雒城也不会抗命。”
法正斟酌回答,就提议:“蜀中大变在即,我乡里人就该同气连枝。我与子敬势单力薄,我欲求访射氏兄弟。”
“有劳孝直。”
孟达说着,就提议:“骑我的马,这马快,若有变故,孝直也好脱身。”
“是,子敬也多珍重。若遭遇北兵,切不可莽撞行事,务必保留有用之身。”
法正规劝一声,就与孟达拱手辞别。
现在事态紧迫,商议结束,法正转身就走。
射氏兄弟并不统兵,老大射坚是黄门侍郎,三辅大乱时避入蜀中依附刘璋;刘璋称王后,以射坚为尚书;其弟射援是皇甫嵩女婿,如今是谒者。
兄弟两个虽然没有兵权,可也是梁王宫廷的要员,熟知核心动态。
法正这里动身时,葭萌关失陷的流言也传到了成都。
张松还未出门,正在家里喝早茶。
听着属官惊慌上报此事,立刻就察觉到凶险。
不管事态真假,北面吴匡没能封锁消息,本就不正常。
蜀中前线绵竹守将是吴匡,阆中守将庞羲与吴匡一样,也是东州人。
庞羲曾是议郎,籍贯河南尹,刘焉儿子败亡时舍弃家财营救了刘焉的几个孙子,然后带着乡党、这几个孩子遁走蜀中。
这些年庞羲一直处于抵抗张鲁的前线,也非法招募了许多巴人为部曲。
因一直作战的原因,庞羲麾下的军队素质相对较高。
如果葭萌关失陷,阆中的庞羲极有可能成为不稳定因素。
这两年因庞羲擅自招募巴人扩充部曲一事已引发猜忌,下面的县令长遵从成都方面的授意,拒绝执行庞羲的募兵命令。
若不是张鲁始终保持着攻势,庞羲又有养寇自重的嫌疑,否则庞羲早就被弄下来了。
之前益州大吏赵韪强行扶持刘璋继位,后来赵韪谋反失败被部众所杀……这件事情怎么说呢,也就普通吏民相信这种说法。
在张松、庞羲这个层次来看,看到的则是刘璋的杀伐果断与翻脸无情。
这种情况下,庞羲怎么可能会没有危机感?
吴匡、庞羲都有可能引狼入室,张松感到压力极大。
这么大、又肥美无比的益州,如果让外州人给卖了……他如何心甘?
他可是梁王国的相国,这是极大、沉重的包袱。
搞不好会压死他,还会连累家族。
思考再三,张松立刻找来兄长张肃,兄弟两个在书房密议。
随即,张松又召见相府内的掾属王甫、黄权等人,开口就问:“城中流言滋生,皆云大司马袭破葭萌关,诸君以为此言是真是假?”
在座诸人神情严肃,无风不起浪,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就见王累站起来板着脸严词说:“此妄言也!葭萌关有白水为屏障,大司马猝然而来,周边舟船早已收缴,他如何能渡白水?仆以为绵竹守将吴匡生变,当速发大军急赴绵竹,吴匡若无变故,也要夺其兵权,使我州人守绵竹。如若生变,其众军心不稳,正好一举攻破!”
张松扭头去看位阶相对较低的彭羕,彭羕立刻也站起来说:“那何人为将?更该督率哪支兵马?若是调动东州兵,恐怕灾祸就在眼前。若是调度州兵,白日调兵,入夜就会生变,我等将沦为阶下囚,任人宰割。”
成都附近的东州兵归属于刘瑁,自赵韪死后,刘瑁就很少接触本部兵马,所部东州兵只是围绕成都执行军屯,不参与成都的卫戍。
这两年,刘瑁、所部东州兵难道就没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