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水域,夕阳西下,黑烟渐渐消散。
经过熊熊烈火的灼烧,那些江东大船早已烧焦,仅剩黑乎乎的残干断体,漂浮在水面上。那些肉体凡胎的江东将士化为乌有,变成空中飞扬的灰烬。
水域上漂浮着死难的将士的尸体,残缺旌旗随波而动。荆州士卒乘着小舟打捞辎重兵刃,或将不知生死的敌我将士救上来。
河畔上,霍峻坐在岩石上,静静地盯着眼前被大火烧过的水域,手里掰着胡饼,往嘴里喂着。
此时的霍峻早已无放火得逞,兵败江东水师的快乐,心中有些惆怅。按道理来说,他征战已有几年,死于他手的将士数以千计,本因已是习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心态,今不知为何见到大火之后的场景,却是心怀惆怅。
上次惆怅,还是在太史慈身死之时;这次惆怅,为的是周瑜?
大争之时,贪生怕死者,得以苟活;英豪俊杰者,亡命兵戈。
“敬周郎一樽!”
霍峻举起手中的酒囊,酒水倾倒于地上,叹息说道:“两军相交,各为其主。君之兵略,峻甚是叹服之。可惜得其时,不得其主。英年早逝,叹哉!叹哉!”
饮了一口酒,霍峻心中的不得劲,方才慢慢褪去。他是贪乱之人,亦是好色之人,但他却也有英豪情节。
初读三国,羡慕周郎伟气;今败亡他手,有为英雄而叹!
缓了少许,霍峻非长吁短气之人,已收拾好心情。
“兴霸,臂膀如何?”
霍峻将手中的酒囊扔向甘宁,问道。
甘宁左臂抓住空中的酒囊,他的右臂肩窝被流矢射中,今已敷上金疮药,医师也为他包扎了下。
“爽!”
大口喝了酒,甘宁舒服地喊了声,微微动了下臂膀,笑道:“并无大事,仅被箭矢咬了一口。”
霍峻走了过去,用手拍了拍甘宁的肩膀,说道:“此战得胜,兴霸居功至伟。”
甘宁咧着嘴,感触说道:“人行于世,能得明君,又有知己贵人,施展人生抱负,虽赴汤蹈火,但宁亦不曾所畏!”
霍峻抿了抿嘴,笑道:“兴霸胆略绝伦,当为斗将,水上万人敌也!”
“哈哈!”
霍甘二人交谈时,刘备骑马奔驰而来,翻身下马,喊道:“仲邈、兴霸!”
“主公!”
“豫州!”
刘备握着马鞭,快步而来,双手别住霍甘二人,眺望湖面上被大火燃烧过的痕迹,感叹说道:“仲邈兵行险招,以身犯险,诱周瑜进犯,得胜江东水师,仲邈当是首功;兴霸辅军阻敌,阻敌退路,斩将破敌,击败江东大军,兴霸居其次。”
“此战皆仲邈计策,宁仅以勇武辅之。”甘宁略有谦虚的说道。
“不敢!”
得见刘备,霍峻不敢自夸自耀,笑道:“能胜周瑜,得赖将军率军直入松江,非峻一人之功绩。”
顿了顿,霍峻随着刘备而走,说道:“江东水师覆灭,周瑜已亡,笠泽之险尽入我军之手。孙权无兵可用,无险可守,今可一战而下。”
刘备把臂二人,说道:“孙权帐下青徐江淮人士颇多,如那长史张昭、主簿孙邵,在仲邈得胜之际,某已命公佑(孙乾)、宪和(简雍)二人为使,入江东大营,劝降孙权及手下将校文武。”
带头大哥张昭不必说了,主簿孙邵的话,曾是北海太守孔融帐下的功曹,被孔融盛赞为‘廊庙之才’即可官至九卿之才。刘备与他有过交际,孙乾与他有乡人关系。孙邵后随扬州刺史刘繇下江东,又入孙策帐下任职,孙权对孙邵甚是器重。
今刘备让孙乾、简雍出使,看来不仅是劝降孙权,也有瓦解孙权手下文人谋士的念头。霍峻扶剑而行,笑道:“将军此举可行,周瑜战死,水师覆灭。孙权已无战心,若能劝说归降,又让其帐下将校归附,则江左之乱平息。”
江东水师覆灭,孙权可用兵马仅剩程普这一支。程普把守松江,防备刘备率军渡河,深入吴县。若能劝降孙权,程普、全柔、贺齐等将不战而降,亦是一件美事。
闲聊许久,甘宁借机离去。留下刘备、霍峻二人,深入探讨江左问题。
刘备环顾周围,低声问道:“孔明欲让云长之女与伯玮之子,结两家之好,仲邈以为如何?”
霍峻沉吟少许,说道:“孔明之言有理,使君当可行之。长公子即克江左,收士门人众多,不免有居心叵测之徒,行谄媚之语,离间使君与长公子之关系。若有姻亲关系,可安长公子之心,亦退小人谗言。”
在博望坡献策之时,那时候霍峻不曾阴侍刘琦,当时他构思刘备可以架空刘琦。但随着他入刘琦帐下,以及从政多年来看,架空刘琦是件不太可能的事。
除自己大军之外,潘浚、文聘、刘磐、黄忠等人皆是刘琦帐下文武,且不言刘琦的个人能力如何,单论他的爹,以及他现在的身份,就难以被架空。只能说他当初的想法,属于是不成熟的想法,幸好仅在设想阶段,不曾与刘备说过。
接下来江东六郡平息,将要转入文治。而文治上又是属于复杂问题,无论是刘琦,还是刘备都属于外来人。为保持政治的稳定,不论从刘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