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一年,冬。
有了刘琦、刘备的支持,霍峻率军士及水手六千人,携带大小船只两百余艘,在江左商贾作为向导的情况下,出长江口,沿着海岸而行。
自春秋起,华夏先民便有航海的历史,但由于造船技术的不足,他们只能沿着海岸而行。凡遇狂风暴雨,船只则必须靠岸停泊,以免发生侧翻倾覆。
即便是在造船技术不足的情况下,江左与辽东半岛、朝鲜三韩也存在经济上的交流,如南方的陶器、漆具等物通过海路,传到辽东半岛及三韩地区。
但由于漫长的辽东海路,江左商贾更多沿着海岸线到徐州,将特产贩卖于徐州商贩。再让徐州商贾转一手,在山东半岛上船,沿着两个半岛间排列的海岛逐一航行至到辽东。
长久以往下来,这条从江东出发,历经淮河海岸,抵至东莱;再从东莱出发,前往辽东的海上商路逐渐成熟起来。航道、季风、洋流、天象等航海经验知识,被商贾船夫所掌握熟悉。
在大海间航行,风浪远超长江流域中的风浪。那些没有龙骨的舰船,在风浪中带动下,船只倾斜幅度大。那些龙骨的战船因有龙骨支撑,船只更为平稳。
从京口出发,走海路至郁洲,海路近有千里之遥。霍峻所率舰队在向导的指引下,出于安全考虑,昼行夜泊,花费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抵达郁洲。
郁洲内并非没有人烟,霍峻在登洲前,命陈越率先上岸占领郁洲,降服洲上的百姓,进而霍峻才敢命全军上岸停泊。
郁洲海滨上,二百余艘船陆续停靠在天然的河港内,水手军士各司其职,不是在修缮码头,便是在修筑营地。
霍峻从龙骨艨艟上下来,踩到结实的河滩上,让习惯了漂浮的霍峻甚是奇怪,多踩了几下地,方感土地的真实。
冬季的海滨冷风呼啸,让人不由裹了裹身上的棉服。
霍峻眺望四周,说道:“此便是郁洲否?”
糜芳似乎颇有感触,说道:“此便是郁洲,我等眼前山峦则是郁洲山(今云台山)。每逢春秋之时,芳常乘船出海,至郁洲游玩。今离家已有十年,郁洲仍是未变。”
继而糜芳面露骄色,说道:“那时使君败于袁术之手,徐州被吕布袭取,颠沛流离至东海,那时军中饥饿,军吏人相食。其皆赖我与兄长供给家资,若无我等,不知使君那时将会何去何从。”
霍峻手抚长剑,眺望对岸,问道:“朐县何在?”
糜芳指向郁洲的西面,说道:“郁洲与朐县隔水相望,登郁洲山,可观望朐县之城郭。我军舰船入抵郁洲,恐朐县已知我军动向。仲邈需速派人攻取朐县,以免走了风声,失了先机。”
霍峻面浮笑容,说道:“峻昨夜已命俞韶率精锐千人趁机上岸,估摸已克朐县。今时见我军至此,不久将乘船赶赴郁洲。”
“咦!”
糜芳惊叹了声,说道:“仲邈用兵如此谨慎,芳倒是多虑了。”
霍峻没有时间与糜芳闲聊,说道:“朐县虽被我军拿下,但时间一久,我军动向亦会被夏侯渊探查。且昌豨被夏侯渊、于禁围攻,不知胜败如何,今当迅速进军,不可耽搁。”
昌豨任东海太守,但在霍峻出发时,刘备、刘琦委任昌豨为广陵太守,如霍峻所言,让他屯驻广陵,袭扰江淮。
说话间,霍峻拿出简陋的东海舆图,问道:“据昌豨书信所言,其在郯国城,不知郯国城与我军所在郁洲相隔多远?”
糜芳侧头看着舆图,指点说道:“郯国在朐县正西,约有二百里左右,其间皆是平坦原野,若是急行奔赴,军士轻装便携,三五日足可至郯国。”
“可有水道转运?”
糜芳回忆良久,说道:“大河多为南北走向,如游水、沭水。其间唯有小河东西而行,如石梁河,贯通沭水与大海之间。郯国城背依沭水而建,城郭如何,芳已不记得具体印象了。”谈话间,侍从来报,说道:“启禀将军,俞将军已上岸,今请求得见将军。”
“速请!”
少顷,俞韶身披甲胄,趋步而来,拱手说道:“韶不负将军之望,已率军士拿下朐县。且韶广派斥候探查之下,已有昌太守战事消息。”
俞韶自从归入霍峻帐下,凡任何战事皆冲锋于前。在夏侯渊南下时,俞韶所统将士精锐严整,可称强军。且俞韶探查情报甚是尽心,常派斥候深入敌后。今霍峻让他作为先锋攻取朐县,实乃重用之意。
霍峻示意俞韶走到他的身侧,说道:“公礼可在舆图上指点!”
俞韶手指在舆图上的郯国城,说道:“启禀将军,夏侯渊所部率先北征东海,昌太守沿着河水布置数屯,夏侯渊难以攻克。时于禁率军后至,于河水上游渡河,侧击军屯,昌太守不敌败退而走,退入城中,已被夏侯渊、于禁二人所率万人从南、西、北三面合围。东面乃是沭水,恐是插翅难飞了。”
“何如?”
霍峻环视众将,询问道:“今已得当下战况,又知郯国城地势,可救昌太守否?”
众将却是默然无语,皆陷入深思当中。
丁奉跃跃欲试,说道:“敌不知我军已至朐县,今将军若率大军前行,行进必然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