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城中的桂花树都开花了,远远行过便能闻到沁人的香气,县衙大门前的大树上挂满了红叶,一阵带着凉意的清风拂过,火红漫天飞散。霞光万里,将天空映成了金红,东边玉兔若隐若现,在云海间游走。 用过夕食,沈九微心情颇佳地行走在天溪县的街道上,偶尔还同日渐熟悉的小贩打招呼。 他们山寨的人从初夏离山如今已过五月,最初她被留在景旺县,对着如何管理一县之地头疼不已。她当然能明白那些乡人见她是山匪又是个女人且不懂农桑之事,可劲地忽悠她,不愿意被征粮,秋收上交的也希望能少便少。 当时她没答应,征粮不过是要个态度,想来原县令如此贪心,他治下的乡里估摸也榨不出油来。但秋收的粮食山寨是肯定要的,只看给这些乡人留多少罢了。征粮可以暂缓,但秋收交粮的事她是绝不可能松口的。 但她确实不懂这些,不说县衙里积攒的文案、记录她还有许多字识不得,好些里面的字她认得,但那是甚么意思就看不懂了,故而那些对她来说能够提供的参考有限。二则她能数的清数,但算筹之事是不懂的,按多少成,人口比例等等筹算她看了便头疼,只得舔着脸回山寨请吕思归下山。 吕思归一来沈九微肩上的担子瞬间轻了,天知晓头一回有人来衙门告状,将密密麻麻写满的状纸送上公案时她是多么的惊惧,纸上至少有一半的字她认不得,里面的意思更是看不明白。 不管人是不是真心愿意,但沈九微了解吕思归其人,要么不答应,答应了肯定是会尽全力协助的。他知道吕思归心底有自家的坚持,她也不是要他一直管着这些事,只要能教会徒弟就行。有了这位吕夫子的插手,不过一月的功夫整个景旺县竟也运转如常了七七八八。 这一月里,除了休息,沈九微几乎时时跟在吕思归身边,不断地汲取知识和学习做事的方法。终于在第二月渐渐上手,到了第三月,不用吕思归提点她也能做得井井有条了。 虽从未出仕,吕思归却很有治理的手腕,从他手下学过的沈九微,加上她本身的性格及行事作风,奇迹般地让景旺县大部分普通百姓都颇为敬爱这位新的“女县令”。 但凡沈九微走在街上,与她相识的县民便会和这位温和仁善的“女县令”打招呼,她若是坐在哪家吃食摊子上,起先也是有店家、小贩不收她银钱的,但她坚持不肯受,次数多了众人也了解她的个性,小贩都会多加些吃食的分量在她碗碟中的。 景旺县运行如常,从山寨将梁华与林安期调过来,沈九微硬拖着要辞别回山寨的吕思归去了他们攻占下来的第二个县城,天溪县。 有了景旺县的经验,两人到了没多久天溪县的县衙也被支棱起来。 如今来天溪县已有一个多月,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训,寨民与县民之间的也没有再闹出大的矛盾,管治起来倒是比景旺县容易多了。 昨日吕思归无论如何都不肯再留下了。虽然山寨对一般百姓确实做到了秋毫不犯,一视同仁,但他仍然难以接受山寨入城时杀害官吏的事。若非看在一县百姓的面上,担心他拒不接受后山寨的人胡来伤及无辜,他是无论绝无可能过来的。 该会的沈九微都会了,那些文案、记录也从县城中找到了与之前官吏无瓜葛的识字之人暂时顶上,吕思归提着包袱,在三四个小喽啰的护送下急匆匆从地回了山寨。 想到以后这些摊子又是她一个人的事了,沈九微的好心情打了些折扣。既来之则安之吧,她也不是那种畏难的性子。抛开心中的忧虑,她走到了街上公认味道最好的汤饼摊,点了一碗肉码面。 堆得高高的,一看就是加了足足的量的码面端到面前,道了声多谢,沈九微心无旁骛地吃起来。吃饱了才能干活不是嘛。 * 万里彤云,琼花在空中飘荡,落在树枝上,落在房檐尖,铺在地面脚下,连城一片银色江山,冻住了山溪,也冻住了各家各户的脚步。 这个年除了必须留守在三个县城的大小头目们及上千小喽啰们无缘回山寨,沈九微、宋明峻夫妻,还有陈深等几人都回到了山寨过年。 节日的氛围让山寨内外都透着一股喜悦,今年运回来三县的粮食,堆满了仓库的同时分到家家户户都是足足的。在山寨内要获取山下的其他物资也比以往便宜,赶在大雪封山之前,最后一队回山寨的队伍推着一车一车的物资往山上运。如今那三县之地已是山寨的地盘,倒不好按从前的行事作风硬来,后来运回来的东西倒有一大半是拿银钱购买的。 “姐姐,窗花糊这里行吗?”白色的热气从口中喷出,沈翠双脚在地面跺了跺,举着大红色的窗花在窗面比来比去,让一旁的沈九微拿主意。 近半年来,沈翠几乎没见过沈九微,哪怕她回来也是脚步匆匆,连一起吃顿饭的机会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