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平殿内,只剩下道君皇帝和赵柽两人。
听赵柽述说吐蕃岭国详细之事后,道君皇帝依旧没从兴奋中恢复过来,他道:“二哥儿,朕要好好赏赐你。”
加官是很难加了,总不能把枢密院给出去吧?那就多赏赐一些吧。
道君皇帝并不傻,皇子管兵,其实已算违制了,但还可以接受,毕竟他喜欢用自己人,高俅都能领殿前司,给自家人一个侍卫亲军司亦不是不可,甚至皇城司前阵子也刚刚给出去。
至于领兵,那还是罢了,道君皇帝暗暗摇头。
“爹爹,孩儿不要甚么赏赐。”赵柽礼道,要什么赏赐啊,枢密院又不能给他,难道还能让他做个宰相不成?甚或经略安抚掌边境一路或几路事?至少眼下看,这都是不可能的。
“二哥儿不要赏赐?”道君皇帝点点头,他多少亦了解赵柽,虽然做皇帝不像普通人那般,瞧着自家子女长大,但若说眼中点事全无却是不可能的,这個二哥儿,不要赏赐,就肯定想要别的,甚至比赏赐还要大。
“是,爹爹。”赵柽道:“孩儿不要赏赐,孩儿想要举荐一人任陇右都护府副都护。”
“哦?”道君皇帝点了点头,这二哥儿培植心腹如此大胆了吗?不过陇右那边都是西军将门势力,都护府说实话,除了管的地盘大些,在西军中没甚根基。
“二哥儿说说看。”
赵柽想了想,便将这次岭国前来攀附朝贡的功劳,都推到柳随云身上。
道君皇帝听后沉思道:“是那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的柳家?”
赵柽道:“爹爹明见。”
道君皇帝笑了:“竟然是他家,我倒记得这个柳随云,当年点他探花却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诗词甚好,人亦生得俊逸,符探花之名,其他却太过酸腐,大抵纸上谈兵。”
赵柽闻言心中暗想,你老人家也好说纸上谈兵吗?他道:“这孩儿却是不知晓了。”
道君皇帝道:“他探花出身,怎想着做武官?”
都护是武官,本朝文官领兵,所以陇右都护一直都由知州领。
类如枢密使知枢密院事这等官职,在唐五代等时都是武职,唯独本朝生生做成文官。
西北将门,武将门第不假,但统兵的主帅,经略安抚等,全是文职,就是当年狄青领兵,明明武将,但做了主帅也必须加以文职,以文官身份统兵。
文官带兵,这是本朝的特色。
赵柽道:“或许是想这样升官容易些?”
没有过多的解释,甚么军国道理,国法律条都不必谈,因为这本身就是来要官的。
陇右都护府的大都护从四品,副都护正五品,看似品级不高,实际上想要爬上这种等位置亦是很难的。
以柳随云的年纪,哪怕有家中人使力,无论走文武,至少要十年的时间,才有可能冲到这种位置,那还得说是升官飞快。
走文官之路,比走武将之路更难。
王黼连升八阶,也是在校书郎,左司谏的位置上蛰伏了十几年,而且他的连升八阶有些特殊原因,不说本朝,古往今来也没几人可以复制。
柳随云如果走正常仕途,那首先就要在清贵的院司,七八品的位置上先熬上几年,至于马上外放一任知县,那都是想多了。
似他这般年纪,直接入朝给个五品文职,是根本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
但武职则不同,本朝重文轻武,一向对武职比较看轻,这亦是高俅从一个没品级的亲随,能一步上到殿前司都指挥使的原因,甚至谭真从皇城司跨到侍卫司,原本马步兵衙那些武官在重置侍卫亲军司后,直接跳上一两级升官,这些都没费什么大力。
道君皇帝目光炯炯,看着赵柽道:“只为了升官容易?”
赵柽低头道:“孩儿有私心。”
道君皇帝道:“甚么私心?”
赵柽道:“柳随云他会养马,孩儿觉得光靠西北那些蕃民回鹘熟户养马,自家没个懂的,总不放心,柳随云在那边养马,倒是祛除了孩儿一块心病。”
道君皇帝道:“二哥儿,你倒是把养马当做一件正事来做了。”
赵柽道:“只愿为爹爹效力,孩儿做任何事都不遗余力。”
道君皇帝点头。
赵柽继续说道:“孩儿举荐柳随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有些不敢说。”
道君皇帝道:“但说无妨。”
赵柽站在那里深深吸了口气,这才道:“西军将门势大,便是陇右都护府这位置,一直以来都由西军兼任,孩儿觉得应放上一两个朝中人,虽然谈不上制衡,却总是聊胜于无。”
这话其实有些过了,能不能说?能说,就是朝上一个七品官也能说,甚至可以站在西军将帅面前,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地说出来,皇帝和西军将帅谁也不会当回事。
但是赵柽说却有些不合适了,身份不同,话语的轻重份量亦随之变化,皇子这个身份实在太敏感了。
赵柽也是拼了。
自小便定下三步棋,就是那书房匣子里压在下面的三张纸笺。
虽然说每一步棋都是独立的,走成一步将来都有隔空对弈指点山河的资格,但倘若能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