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议直到中午才结束,哪怕道君皇帝大发雷霆,下面的百官也没有拿出甚么好的对策。
除了童贯一直坚持调西军征剿,其他人所言大都不能行,多是敷衍之辞。
道君皇帝又哪里听不出,不过眼下这种情势,他也没好的办法,只是于面皮上实在扯不过去,两次征剿,把京畿禁军的脸都丢光,他这个官家更是骑虎难下。
不过想到从西军调来的六人,心中又微微有了点念想,虽然念想只是零星,却总是还要试试。
本来调这六人就是为防万一,初时以为是将不行,可此刻就算再糊涂,又怎会看不出来京畿禁军并非将不行,而是兵将全不行!
西军六人,他只召见了刘锜一个,他视刘仲武为心腹,对刘锜自也如此。
刘锜这些时日下到军中,已是对马步军情形都有所了解,知道京畿禁军糜烂不堪,贪生怕死,难堪大用,便也和道君皇帝直言不讳,全都说了出来。
可道君皇帝却想,但有你们这些西军的将领带着,总会比之前强上些吧?
匆匆宣布散朝,随后道君皇帝又回头说了句:“齐王留下!”
赵柽从朝班出来,跟随着道君皇帝转去后面,本来想着是要回延福宫说话,却没料直接进了垂拱殿。
垂拱殿空旷,道君皇帝坐下后,令张迪关好殿门,便瞅着赵柽看。
赵柽被看得心中发毛,刚想询问,道君皇帝开口道:“二哥儿可愿为朕分忧?”
赵柽一听道君皇帝的语气,心头不由就是一动,行礼道:“孩儿自当为爹爹分忧,为朝廷尽力。”
道君皇帝点了点头,继续看赵柽,又是半天不说话,眼神里满是审视和琢磨。
赵柽暗道,这不会是想让他带兵去剿王庆吧?这可不是一個好差事,打王庆还不如去打西夏呢。
这一朝皇子带兵出征是有记载的,海上之盟,宋金夹辽之际,三皇子赵楷便挂了北伐大元帅。
只不过前军童贯在燕京和白沟,两次惨败,本来已经带着大军马上就出京畿的赵楷便急匆匆跑了回去,向道君皇帝复命,说甚么也不去了。
道君皇帝本来是让他去积军功,然后更换太子更加明正言顺。
文能状元,武收燕云,赵楷不当太子谁当?
不过,童贯大败,赵楷哪里还敢去,就是道君皇帝也不放心他去了。
赵构也带过兵,金军第二次南下之际,他奉命出使金营求和,中途折返,驻节相州,受任了河北兵马大元帅,总节河北兵马事。
这时道君皇帝道:“二哥儿,朕记得你曾豪言收复燕云?”
赵柽呆了呆,道:“孩儿……莫敢忘。”
道君皇帝沉思片刻:“二哥儿,可先伐淮西贼子!”
赵柽闻言神色立刻惶恐下来,道:“爹爹,这个……怕是孩儿力有不逮。”
道君皇帝皱眉:“区区草寇,难道比收复燕云更难?”
你以前都是在欺骗朕吗?豪言壮语说要给朕收复燕云,说完了就张嘴要官,如今一个草寇反贼,却推三宕四,还力有未逮,打个草寇都力有未逮,你拿什么收复燕云?
赵柽心想,难不难你老人家自己还不知道吗?西府枢密都亲自带兵出去了,不还是丢盔卸甲,失城失地,几万兵马怕不是只剩下几千了。
而且你总得容我演一演啊,不然带兵这种事,又怎能让你老人家放心呢?
赵柽低头道:“爹爹,孩儿以为收复燕云,必用西军,这讨贼却是要……”言下之意,自是京畿禁军不堪用。
道君皇帝闻言,倒是气消了一半,原来二哥儿想的是这个事情,这倒也有些道理,可是朕也没想过京畿禁军这般没用啊,可眼下咬牙也要再打一打,毕竟有西军的将领在。
他道:“刘锜几人皆是西军俊彦,有他们领兵,总要强过以往。”
赵柽不言语,心说你真的以为一头狮子带领一群绵羊,就能干过一头绵羊带领的一群狮子?
就算那群狮子不还手,你这群绵羊也得能啃动才是。
道君皇帝见他不说话,又道:“且邓洵武和王襄两人不比你知兵,军中众将再不知兵的话,自是难以取胜。”
赵柽道:“孩儿又哪里知兵,只不过粗读了些孙子兵法,檀公策计,六韬三略,武经总要而已,都是纸上谈兵,就怕误了讨贼大事……”
道君皇帝闻言,沉默了几息,道:“河北田虎也是要继续征剿的,朕已经让三哥儿做准备,让他带兵去河北剿田虎。”
赵柽闻言却是一愣,抬头看道君皇帝,你老人家这是认真的吗?
道君皇帝微微一叹:“可两线同时用兵乃大忌,淮西的事情更急迫了一些,所以只好先剿王庆,再打田虎了。”
赵柽嘴角抽了抽,你老人家这是让我去打头阵,如果我赢了,那再派赵楷去打田虎,倘若我输了……恐怕赵楷打田虎也没下文了了吧?
道君皇帝怎会看不出他此刻所想,道:“三哥儿在军事上自是不如你,你已管兵两载,又知兵法,又曾陇右养马,三哥儿比不得。”
赵柽道:“三哥儿也未必不知兵,孩儿在宫中时,倒看过他挑灯夜读司马法与吴子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