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没怎么见过这种东西,张口怔愣好半晌。直到嗅到一股寒霜冷铁之息,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天宿布下的、包裹整个雀不落的封禁结界。 封禁结界落下前,院外隐约有嘈杂人声由远及近。 结界落全时,那些嘈杂就统统被屏挡在外了。 那结界犹如金刚不破的铜墙铁壁,不仅是屋内尚在昏睡的乌行雪,就连屋外的他都被护在其中了。 宁怀衫忽然百感交集,有点复杂。 一个上仙,护着魔窟照夜城这座人人觊觎的空寂府宅。 而这曾是照夜城最大的那位魔头的住处。 …… 很神奇,他仰着脸,有一瞬居然觉得似曾相识。 就好像曾经他和方褚也在这座宅子里嗅到过天宿的仙气。 就好像更久远之前,他也这样仰着脸,看着自家城主站在高高的屋檐上,拎着玉酒壶,笑着邀另一个人来。 宁怀衫怀疑自己中邪了。 他这会儿太需要方褚在身边了,可方褚那个天杀的始终不见踪影。 宁怀衫走到院落边,伸手捏了个诀,探了一圈院外气息。他探到了很多陌生或熟悉的人,还探到了薛礼身边常跟着的那个笑面下属。 就是没有方储。 他又奇怪又纳闷,掏了一张符纸出来,咬破手指划了几道丢出去。他最擅用毒,符纸没怎么学,却好像天生会一点似的。 不过他生为一介小魔头,这种天赋居然不在杀招上,无师自通的都是些无趣的东西——寻寻人,传传信,孩童打闹才会用的小招,最离谱的是还会点灯放烟花。 他一度怀疑上一世的自己是要么日子过得太好,教他的人逗他玩儿,要么他是纯傻子。 他寻人符捏得很熟,匿了气息丢出去。 可出乎意料的是,那符纸并没有朝着落花台或是哪个方向去,而是漫无目的地打了几个璇,就自己烧着了。 符纸翕张着火星落了地,宁怀衫愣住了。 这种符术百年来传承不断,不论是仙是魔,使起来大抵是一样的,即便再往后世传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这种突然落地只有一种情况,就是人不在了。 起码现世寻不到他。 “不会还在过去没出来吧?” 宁怀衫咕哝着,又扔了两次寻人符找方储,都是同样的结果。 那贼能活的医梧生呢? 宁怀衫又换了个对象,连扔了好几张寻人符,发现医梧生和方储一样。 他们居然真的没有被扫出来,还在过去。 是出岔子了,还是碰到什么了? 宁怀衫惊疑不定,一时间又不方便出雀不落,只好一提衣摆在白石台阶上坐下,一边习惯性给城主守门,一边试着给方储和医梧生传信。 *** 宁怀衫坐着的这片台阶,当年的方储也坐过。 乌行雪给卧房落了禁制,房里的动静便分毫传不出来,里面的人也不会出来。方储心里清楚,那其实是对他的一种保护,毕竟不清醒的城主着实很可怕。 正是因为知晓这点,他才做不到不管不顾。 雀不落院里雪积得很深,冷得惊人,方储依照过往习惯,在自己屋内避了一夜,等禁制外扫的杀意退了便回到卧房边,守着城主的门。 他一边运转内劲驱寒,一边盯着院落内外的动静。 就是那时候,他觉察到了有生人闯入。 “不知死活……”方储当时低低嘲了一句,飞身上了屋顶。 他在城主那里学过一招,分了神识攻往一处的同时,匿着气息直扫向另一处。 如此费了一小番功夫,他从一处隐蔽角落揪下来两个想要窥探的玩意儿。 树下有血池,方储把那两个玩意儿捆扎好了、封住口鼻,想了想还是走到卧房窗边。 那扇阔窗是离卧榻最近的地方,此时正紧闭着,镂花的间隙里一片深黑,看不见里面的景象,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一片死寂。 但方储知道,乌行雪能听见他。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敲了敲窗棂,说:“城主,有人活腻味了乱闯雀不落,不过已经捆好了,不会有什么麻烦,我搁在血池边了,等城主出关再料理他们。” 方储不知道的是…… 他叫着“城主”时,一窗之隔的屋内。有一只瘦白的手从帷帐中伸出来,先是攥住了窗棂上的一处雕花,又滑落下来。 它摸到了安静躺在角落的白玉铃铛,手指划过的地方,铃铛变得潮湿起来。 那只手正要将铃铛握进掌心,就见另一只骨节清晰而长直的手伸出来,扣进指缝,将那只手抓了回去。 混乱之中,浅淡的血味交杂着冷铁之息缓缓流泻出来,充斥着整方秘地。 有人嗓音透着哑,在混乱的声息之后说:“萧复暄……” “……我是不是杀过你?” 我是不是杀过你,于那座高塔…… 数不清究竟有多少次。 那一瞬间,一切感官都清晰而强烈。 欢愉和难过纠缠并行。他眼里既有倏然迷懵的潮雾,还有自眼底弥漫而起的红。 或许正是因为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