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阁上寒风萧瑟。
宋谨言抓着宋云泽的衣领,骨节泛红。
宋云泽眉眼染笑,他的唇色有些白,冷风飘过,他的神情甚至带着几分疯狂。
两人谁都没说话,似是无声的对峙。
周围,无数的宾客战战兢兢,朝臣们见状,满脸担忧,却不敢上前阻拦。
不远处的秦不闻眉头紧皱,没有出声。
“陛下。”
身边,是季君皎沉沉开口。
短短两个字,就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打破。
宋谨言似乎是恢复了些理智,他看了一眼季君皎的方向。
许久,却终于是缓缓放开宋云泽的衣领。
他低着头,眼中似乎有雾霭遮掩。
他终于吐出几口浊气,这才又看向宋云泽,目光沉沉。
“长安王的尸身,为何会在荒林之中?”
宋云泽向后退了几步,掸了掸自己的衣领。
这才笑道:“前些日子,臣弟遇到一位做生意的朋友,是他几经辗转,才花了大价钱,拿到长安王的尸身的。”
“臣弟问他长安王尸身何在,他卖了臣弟一个人情,说将长安王殿下的尸身,埋在了这片荒林之中。”
秦不闻没说话。
宋谨言看向笑意温和的宋云泽,眼眶猩红。
——那是他的长安王。
那是……他的秦不闻。
昔年,她曾在无人之时,高坐龙位之上。
她拍了拍一侧龙首,半晌却只是对他摇摇头:“这皇位坐得不舒服,我不要坐。”
那时,宋谨言就笑她:“秦不闻,你知道多少人想要坐上朕的位置吗?你知道朕的位置值多少真金白银吗?”
他分明记得,那时的少年一袭蟒袍,眉眼肆意张扬。
“虽然我不是真龙。”
“但是宋谨言,我这条命也千金不换。”
那时的秦不闻,哪怕是不坐在龙椅之上,也是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存在。
——宋谨言从来没想过,那个“千金不换”的秦不闻,死后的尸身居然被当做商品,几经辗转……
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冷风吹拂,宋谨言觉得眼晕耳鸣。
他好像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听不清了。
他只是下意识地、习惯性地去寻找人群中的秦不闻。
他的眼神满是茫然和慌乱。
——每次他惊慌无措的时候,总是会去寻找秦不闻。
只要看到她,宋谨言就能安心下来。
宋谨言的视线穿过无数人群,终于定定地落在了秦不闻的身上。
秦不闻也不慌不忙地看向宋谨言,清冷冷的眼睛分明没有任何情绪。
但宋谨言与她对视的一瞬间,终于像是濒死的游鱼忽逢甘霖!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尾的一抹红格外刺眼。
秦不闻看着宋谨言,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宋谨言深吸一口气,总算是平静下来。
他轻嗤一声,脸上再次挂上了玩世不恭的笑。
“既然长安王的尸身在荒林之中,瑞王为何要带朕来这里?”
宋云泽愣怔一瞬,似乎没想到宋谨言竟然这么快就恢复镇定。
他咳嗽两声,缓缓开口:“陛下不觉得很有趣吗?”
宋谨言挑眉,神态不变:“什么?”
宋云泽的眼中闪过诡谲的光:“昔年,奸佞长安王在这凌云阁的通天石上,写下什么‘八功四过’。”
他轻嗤一声:“简直荒唐。”
“如今,我们所有人站在那长安王曾经刻下功过的凌云阁上,却如同看蝼蚁一般,将他的尸骨踩在脚下。”
宋云泽歪歪头,笑容真诚了几分:“陛下难道不觉得,这样很解气吗?”
当年,长安王一人坐在金銮殿外,将他的千军万马拦下。
那时候,他看向宋云泽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不中用的蝼蚁。
呵呵。
秦不闻,你睁眼看看啊。
纵你尊贵骄矜又如何?
你现在的尸身,就腐烂在那荒芜的土地上,被我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宋云泽有种报复的快感!
宋谨言压下心口处的情绪,这才冷冷开口:“既然是瑞王送给朕的礼物,那朕可要好好看看了。”
说着,宋谨言抬脚准备下楼。
“陛下。”
不等宋谨言移步,宋云泽温和地开口,叫住了宋谨言。
他低着头,看似恭敬:“陛下要怎么处置长安王的尸身呢?”
不远处的秦不闻听了,眸光微动。
——这才是宋云泽真正的目的。
他要看看,宋谨言对“奸佞”长安王的真实态度。
宋谨言微微回眸,语气冷沉:“是不是长安王,要朕先验过才知道。”
说完,宋谨言甚至没等着长瑾公公的搀扶,快步走下凌云阁。
太阳升起来了。
朝臣们显然不打算错过这一出好戏。
他们一个一个挤着,恨不得立马去到荒林中才是!
秦不闻倒是不急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