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君皎垂目,目光久久地落在她的身上。
马车内有氤氲的茶气升腾,遮住了男人眼底的悸动与情绪。
他白皙的指骨捏着三两支梅花,那火红的腊梅与他指骨的白交映在一起,颇具美感。
清俊的面容焕出玉般的温泽,见少女没有立即接过,季君皎微微歪头,温顺的长发便遮住了他冷清宠溺的眼眸。
马车外是商贩小摊的叫卖声,也夹杂着林林总总才子佳人吟诗作对的声音。
不知谁念了一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秦不闻终于回神,伸手接过季君皎递来的梅花。
她嘴角扯出一抹笑:“大人不是知道阿槿是胡编的吗?”
季君皎目光如水,清冷的眸中泛着柔和的波光。
“你绞尽脑汁想出来这么一个习俗,我总要捧捧场的。”
季君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
更没有感觉到自己在无限制地纵容她。
秦不闻抿嘴便笑:“可是大人,阿槿说的是梅树最高处的一枝,您为何摘了这么多?”
季君皎闻言,眼神有些躲闪。
他垂眸,半晌才声音低低地承认:“我……看不出哪一枝最高,便将高处的那几支梅花都折了下来。”
秦不闻不觉好笑。
季君皎这家伙,未免也太认真了些吧?
明明知道她说的是假的,竟然还给她去摘梅花。
该说是坚定,还是固执呢?
秦不闻看着手上开得正旺的梅花,耳边突然又想起刚刚耶律尧对她说过的话。
“阿槿,你没有心吗?”
或许吧,她本来就是个攫取人心的恶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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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这场雪一连下了两日,待雪霁时,那积雪堆了厚厚一层。
文渊阁的下人都趁着雪停,出来扫雪了。
秦不闻也是在这个时候上了长安街,支开了自己的书摊。
自游诗宴后,“阿槿”这个名字可是真的出了名!
几乎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刚正不阿的首辅大人追求阿槿姑娘,似乎好事将近呢!
秦不闻担心被认出来,还特意捂得严严实实的。
下雪不冷化雪冷。
秦不闻裹了厚厚的一层狐裘,揣着手在自己的书摊前,不过一会儿,等的人就到了。
看着眼前衣着单薄,英姿勃发的耶律尧,秦不闻的小眉头都快皱成了疙瘩。
“我说,你不冷吗?”秦不闻十分不赞同地摇摇头。
大冬天的穿这么薄,不会冻僵吗?
耶律尧挑眉,没正形地看她:“怎么?阿槿姑娘在担心孤吗?”
秦不闻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斗嘴:“查到了吗?”
一说起正事,耶律尧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眼前的少女,饶有兴趣地开口:“查到了,如你所料,李家书房内确实有长安王当年的私印。”
秦不闻哈了一口气,随口呼吸,便是雾团。
不出她所料。
“孤倒是很好奇,”耶律尧上下打量秦不闻一眼,“且不说长安王私印这么多年下落不明,就单单是出现在李云沐书房这一点,阿槿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秦不闻两手揣到衣袖里,缩着肩膀,远远看上去,像是要冬眠的小熊。
“山人自有妙计。”秦不闻没准备跟他细说。
耶律尧识趣地没有多问,转了话头:“那接下来呢,你准备怎么办?”
“私藏王侯私印是死罪,当然是想办法把这件事捅出去。”秦不闻说得轻松。
耶律尧轻笑一声:“容孤提醒你一句,宋承轩需要李云沐这个左膀右臂,前几次也不过是降了他的职,没多久就找由头官复原职,这一次估计也会是这个结果。”
秦不闻眯着眼,神情淡漠:“所以,我们这次直接让宋承轩动手,让李云沐再无翻身可能。”
耶律尧啧啧两声:“阿槿姑娘,你比漠北的毒蛇还要毒啊。”
秦不闻无辜地眨眨眼:“大皇子殿下说什么呢?阿槿柔弱无力,不堪风吹,您这么说话,实在是伤了阿槿的心……”
耶律尧轻嗤一声,目光扫过秦不闻的书摊,随便挑了一幅临摹的字画,转身欲走。
“哎哎哎——”秦不闻见状,立马拦住了他,“你干嘛?”
耶律尧轻笑:“帮你这么大一个忙,拿幅赝品字画不合算吗?”
那账怎么能是这么算的呢!?
秦不闻不服气:“不行!给钱!”
这家伙要是每次来她摊子前就拿一幅字画,那她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很明显,耶律尧不打算给。
他双手环胸,站在雪霁的长安街上,歪头看她。
那模样好似在说:你有本事来拿啊。
秦不闻咬牙,刚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一道清冷板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大皇子殿下,拿了商品便该付钱,这是规矩。”
秦不闻和耶律尧纷纷转身看去,便见傅司宁一袭雪青色长袍,缓缓向两人走来。
他来到秦不闻跟前,不动声色地将秦不闻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