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销雨霁。
季君皎站在那里,如同一束冷淡的月光,清逸孤独。
见到秦不闻,季君皎眉目微微上挑,墨色的瞳孔如同深邃的夜空,深不见底。
木槿花落了一地的花瓣,雪白的花瓣铺就一地,还有些落在男人肩头,无端让人生出几分,想要成为这花瓣的思绪。
“等很久了吗?”秦不闻清声。
他周身还带着冷气,却道:“不久。”
院子里湿漉漉的,尘土混杂着水渍,水洼处十分泥泞。
而季君皎却好似脱离于这些尘嚣喧闹,万千浮华过眼,污秽与水渍,不近他身半分。
“你去长安王府了。”
不是问句。
秦不闻也没想隐瞒,点了点头:“嗯,去去了龙骨草回来。”
“宴唐知道你的身份了?”
顿了顿,秦不闻还是缓缓点头:“嗯,似乎早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秦不闻其实有些好奇。
她抬眸看向季君皎,眉宇间带着几分疑惑:“季君皎,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宴唐说,在他们刚进京时,京寻就闻到她身上的气味了。
她自己闻不出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但是京寻却偏偏能靠着气味认出她来。
——那季君皎是怎么认出来的呢?
他又不是狼鼻子。
似乎没想到少女会突然这么问,他紧了紧指骨,墨色的瞳孔闪过一瞬间的错愕。
男人面容冷淡,烛火掩映下,清隽身影卓然玉立,从容温雅。
面对上秦不闻一双求知若渴的杏眼,季君皎稍稍屏息,语气缓缓:“初见你时,便认出来了。”
秦不闻显然不信:“可初见你时,我头上戴了帷帽的。”
季君皎微微颔首:“可我看到你的唇了。”
男人目光清冷淡然,说出口的话语分明神乎其神,但神情却十分自然认真。
让人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在逗弄她,还是说实话。
见少女愣神,季君皎微微抿唇,迎着月色,轻叹一声:“秦不闻。”
他这般唤她,轻柔冷润。
她抬眸,便恰逢男人伸手,那修长冷凉的指骨,落在了她的唇珠上。
指腹摩挲过她的唇,力道很轻,像是羽毛一般,秦不闻觉得有些痒。
长睫如鸦羽一般轻颤,那种痒意又来得又急又轻,分明指腹从她的唇上擦过,却如同隔靴搔痒。
不自觉的,秦不闻伸出舌头,轻舔朱唇。
那微凉的舌尖轻舐过男人指腹,落在她唇上的指骨力道,便重了三分。
“唔!”
秦不闻有些不高兴地闷哼一声。
她抬眸看向男人,却见那皎月似的男人,眼眶猩红,眸中似乎酝酿着汹涌的情绪。
他收了手。
缓了缓呼吸,才缓缓开口道:“你若是心悦一人,每日念着她的举手投足,临摹她的一颦一笑。”
“心中铺了张宣纸,将她的容貌姿态描摹了千次万次。”
说这话的时候,季君皎的目光始终看向秦不闻,不偏不倚,也不移开。
“半年多的时间,足够我将你的模样刻入骨血。”
“秦不闻,莫说是我窥见了你的唇,便是只看你的身量,我也能分辨出八分来的。”
世上只有一个秦不闻。
秦不闻没有迎上他的目光。
她向后退了一步,轻咳一声:“久不见首辅大人,大人对女子谈情说爱的本事,突飞猛进。”
季君皎无奈地摇摇头,知道她有意避开话题,却也没戳破。
“你刚刚,在这里看什么?”秦不闻又问。
问到这个,季君皎怔神一瞬,随即抬眸,看向庭院中的这棵木槿花。
“我在想,‘阿槿’这个名字的由来。”
秦不闻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季君皎会突然问这个,有些莫名其妙。
男人看向她,一身月白长衫,身形修长挺拔,他低垂的时候,侧脸有几分冷冽,不过那双眉眼却映着柔和温驯。
“在我所知的姓名中,‘槿’字,出了长瑾公公,也只有陛下在用。”
季君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清淡,但秦不闻却还是听到了他藏着的颤音。
“所以,取‘阿槿’这个名字,是因为陛下吗?”
啊。
懂了。
秦不闻挑眉,好整以暇地看向季君皎,嘴角笑意无辜浅淡:“首辅大人是想问,阿槿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是不是想到了陛下?”
季君皎抿唇不答。
但那神情,分明是被秦不闻猜中了。
所以,他因为一个名字,心中一直有郁结?
“季君皎,我取名‘阿槿’,只不过是因为当时看到了院墙里开得漂亮的木槿花,”顿了顿,秦不闻笑道,“更何况,你不觉得‘阿槿’这个名字,听上去便柔弱可怜,孤苦无依吗?”
她当时手中毫无底牌,只能靠着装柔弱获取季君皎的信任。
“阿槿”这个名字,就很合适啊。
她当时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也完全没有多想。
如果一定要说出个所以然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