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应该死了的。”
“滴答滴答……”
秦不闻听到了谁的心跳,刺耳得很。
“让您失望了,长瑾爷爷。”
秦不闻扯了扯嘴角,攥紧的指甲嵌入掌心,她却丝毫没察觉到疼痛。
“先帝在时,便将您视为眼中钉的。”
“我知道。”
“奴才与先帝之所以对您这般好,只是想要利用您扶持陛下而已。”
“我知道。”
“先帝遗诏,秦不闻若当真一日功高盖主,不计代价,杀之。”
秦不闻的眼皮跳了跳。
她抬抬眼皮,看向长瑾的眸色极淡:“我知道。”
就像她从未问过,父亲秦渊死后,先帝为何力排众议,将她留在身边。
她也从未问过,先帝早就知道她女扮男装,却从未将此事公开,而是选择隐瞒。
先帝设计让她与宋谨言结伴长大,一遍遍告诉她,宋谨言是她的弟弟,她要保护他。
所以一次又一次,秦不闻近乎不计生死的,拼命救他。
就像她也清楚,多年前那场刺杀,她多半猜到是先帝用来设计,考验她对宋谨言的感情的。
即便她当时真的逃了,宋谨言也不会受伤。
但那时,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将宋谨言护在身后:“别怕,我带你走。”
……
时隔那么多年,秦不闻从来都是最没出息的那一个。
她捂着耳朵,蒙住双眼,她想着,她原本就是要辅助宋谨言登基了,所以,她装作不在意先帝与长瑾的忌惮。
——是她贪恋那点虚无缥缈的虚情假意,也是她,不肯回头。
所以秦不闻从不觉得自己可怜。
贪心总是要有代价的。
更何况,先帝即便利用她,也带她建功立业,从未短过她吃穿用度的。
父皇战死,母亲也随之而去,偌大的秦家,到最后也只剩她而已。
她没想过若是没有先帝,自己的结果会如何。
但在那不算长的成长岁月中,秦不闻对先帝的那份恩情,也是铭记于心的。
她愿意成为先帝培养后,送给宋谨言的一柄利刃,帮助他开疆扩土,帮助他处理腌臜之事。
她就像是宋谨言的影子,他站在无数的赞誉与光明中,倒影出她的肮脏与晦暗。
她突然又想起,魏居瑞魏老临终时,曾慈爱地问她:“秦不闻,这么多年,你过得很苦吧?”
——没什么苦不苦的。
都过去了。
长瑾的瞳孔有一瞬的收缩。
像是没想到秦不闻会这般平静地说出“我知道”三个字,他轻笑一声,神情有几分不自然。
“那现在呢?”长瑾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殿下现在过得怎么样?”
秦不闻想起了这段时间在文渊阁的日子。
不知想到了谁,秦不闻阴郁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文渊阁有个丫鬟叫‘清越’,她做的栗子糕很好吃。”
长瑾闻言,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两人一时无言。
其实,秦不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走,她甚至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来探个究竟。
她只是觉得。
她只是觉得,总要见一面的。
哪怕她清楚,见了这一面,就代表着,她承认过去的一切,先帝的疼爱,长瑾的偏袒,皇宫中她成长起来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从前,她一直没有面对这些的勇气的。
但是现在,秦不闻发现,她突然不怕了。
地牢有些冷。
秦不闻想起她刚进来时,站在暖融融的阳光下,季君皎长身玉立,朝她淡淡开口:“秦不闻,早些回来。”
啊,有点想他了。
季君皎身上,应该是很暖和的。
想到这里,秦不闻弯了弯唇角,又煞有介事地品评一句:“文渊阁的伙食也挺好的。”
长瑾点点头,笑道:“能吃是福,殿下这副身子太瘦了,确实应该多吃一些的。”
像是寻常的聊天,家长里短,给人一种,两人是亲人的错觉。
秦不闻点点头:“看样子,长瑾公公在这里过得也不错。”
长瑾笑呵呵地拿起桌案上的茶盏:“是哟,奴才在这里过得,也算清闲。”
茶水都凉了,长瑾又换了个茶杯,重新斟满。
茶香氤氲。
长瑾拿着茶杯走近,一门之隔,他举了举手上泡得正好的茶杯:“殿下要不要尝一尝?”
“奴才的手艺,也不知道退步没有。”
长瑾精通茶道,泡茶更是一绝,秦不闻自小便喜欢喝长瑾泡的茶。
秦不闻看着那茶水。
茶叶有规律地上下浮动着,那茶香便随着茶叶的沉浮,蔓延开来。
牢房周围都是腐朽的味道,只有秦不闻的鼻前,能闻到一阵清雅的茶香。
“多谢长瑾公公。”
秦不闻勾勾唇,伸手去接那杯茶。
只是,她手指刚触碰到茶盏,长瑾收了手,将那茶水一饮而尽。
喝完,还有些幼稚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