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的甲胄遮挡住了门外的阳光,听到动静,宋谨言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眼睛。
男人面容清隽,一身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烫金龙纹,阳光掩映下,龙纹若隐若现,游走盘旋于宋谨言周身。
宋谨言上前几步。
盔甲做的战靴砸在地板上,将周围的声音都遮盖了个干净。
以往宁静无声的皇宫,今日分外喧嚣吵闹。
无数宫女内侍被聚集在一起,瑟瑟发抖,听候发落。
那些前几日不肯弯腰跪拜宋承轩的老臣们,也被守卫押送到了皇宫之中,如今皆聚在金銮殿前,被无数长枪冷刃指着。
宋承轩的眼中闪过疯狂与得意。
他走到宋谨言面前,稍稍低头,便见宋谨言仍是不紧不慢的模样,见宋承轩前来,他也只是坐直了身子,抬眸看向他。
宋承轩讨厌这样的宋谨言。
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他都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潇洒从容,波澜不惊。
好像他永远都有犯错的资本,即便是犯错了,先帝也只会为他收拾烂摊子,给他撑腰。
活在宠爱之中的少年,向来无惧失败的。
——宋承轩不行。
从小到大,他的地位与出身便决定了,他不能失败。
失败了,便会死。
“宋谨言,是你输了。”
宋承轩哑声低笑,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疯狂与兴奋。
——这句话,他等了十几年,如今终于能说出来了!
“宋谨言,是你输了!”
像是泄愤一般,宋承轩双眼猩红,目眦尽裂:“你曾是东宫太子又如何!?你是皇后嫡出又如何!?”
“宋谨言,你得先帝宠爱,皇后偏袒,才学了得,出类拔萃,可即便如此,那又怎么样!?是你输了!”
宋承轩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大,他张开双臂,足够遮挡住门前所有的日光。
“若不是那该死的长安王,若不是她位高权重,掌管那三十万的承平军,若不是她单单选中你做这个傀儡皇帝,这皇位,早就是本王的了!”
“宋谨言,你还有什么呢?”宋承轩嗤笑一声,眼中的轻蔑更甚,“你连秦不闻都没有了。”
昔年,那长安王秦不闻扶持宋谨言即位,只是为了找一个好掌控的傀儡皇帝,而她成为那个真正号令百官的“摄政”之人。
——这是满朝文武人尽皆知的事情。
长安王秦不闻觊觎皇位已久,之所以选择宋谨言继承皇位,也只是因为相比于其他人,宋谨言更好拿捏罢了。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宋谨言即位之后,订正法典,体恤百姓,德心仁厚,深受百姓爱戴。
而那长安王却只会欺压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最终失了民心,反倒让宋谨言的势力越来越大。
如若不是长安王那三十万承平军,宋承轩早就将宋谨言从那皇位上拽下来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宋承轩眼中闪过执拗与痴狂。
他轻嗤一声,看向宋谨言的眼神满是疯狂与兴奋:“宋谨言,你再呼救试试呢?你看看你那长安王,会不会来救你。”
宋谨言神情平静淡然,即便宋承轩看着他,几近癫狂地说了这么多,宋谨言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十分淡漠。
“贤王,你要反么?”
他只问这么一句,像是确认。
宋承轩愣怔一瞬,随即脸上的笑意更深,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宋谨言,神情倨傲:“对!本王要反!本王要这曜云江山!你待如何!?”
他的声音很高,整个御书房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宋谨言的睫毛颤动几下,终于有几缕光透过宋承轩的甲胄,落在宋谨言的眼睑之上。
他只是平静又淡漠地看着他:“宋承轩,这么多年,你一直很嫉妒朕吧?”
宋承轩轻笑,眼中的嫉恨不加掩饰:“是又如何?宋谨言,只因我是庶子,所以即便是我先于你出生,也只不过是个无甚轻重的亲王!”
他冷笑:“宋谨言,凭什么?”
凭什么你那么好命,只是生在了皇后的肚子里,便理应成为这下一任的天下共主!
宋谨言看着宋承轩,那双眼睛里分明酝酿着什么情绪。
许久,他却只是轻笑一声,稍稍垂下眼睑:“原来,你一直是这样想朕的。”
宋承轩并不在意宋谨言的情绪,他紧了紧腰间佩剑,狞笑着:“陛下,请吧,大臣们都在金銮殿等您呢。”
夺位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当着所有不服从大臣的面,将宋谨言斩杀示众。
——宋承轩需要立威。
宋谨言闻言,也只是轻笑一声。
他穿了鞋袜,终于从美人榻上站起身来。
男人腰线清越,鼻梁挺直,眉眼疏朗淡然。
“走吧,朕也是许久未见朕的臣子们了。”
说着,也不用两边官兵押解,宋谨言身姿端挺,姿态从容地朝着金銮殿的方向走去。
--
金銮殿前。
大殿巍峨耸立,肃穆庄严,好似一座座顶天立地的巨人,盘坐在天地之间。
阳光普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