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让原本满心欢喜的江父,心情一下子跌进谷底。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微颤:“都没有识字吗?”
一整个村庄,连一家条件稍微好一点的都没有,只能说女儿过去生活的地方,很落后,很贫穷。
他原本看着如今白家的大宅子,想着女儿虽然苦,生活再怎么样肯定是比不得在京都的时候。
只是,他没有想过会这般苦。
他给自己找的理由,粉饰的美好,在女儿的平铺直述中,被击破的粉碎。
甚至,女儿都不知道这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在江父这里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白母听着颤抖的声音,微不可察地皱眉,很快又想到什么补充道:“也不是所有孩子吧。”
“青山他们出生过后,到了年纪我都启蒙过,三个孩子去年都在并州白杨镇的学堂里学了大半年,基础还是有的。”
“若非今年刚到江州,家里事多,再加上江州局势不稳,不好给孩子们找学堂,本该是想让他们下场去考试的。”
“如今这样,只能等明年了。”
白青云明显察觉到江父的面色又白了几分。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刚刚的失态,他又端起身边本就剩的不多的茶水,压制心中的悲苦。
有时候真的该庆幸茶文化的渗透,至少,在尴尬、无事、失态……这些时候,茶,都可以成为很好的遮掩品。
就像是江父眼眶湿润,借着喝茶的空档,用宽大的袖子一遮,努力眨眼,将快要溢出的泪水眨进去,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失态。
那样艰苦的条件啊,女儿还没有忘记挣扎,知道给几个孩子启蒙,才能改换门庭,那个时候她又要过活,又要带孩子……
那些他看不见的角落里,自己女儿该是过的多苦啊。
“好好。”他放下茶盏,老管家很有眼力见的差人又换了一杯新茶,便快速退出去,将空间留给几位主子。
江父这才继续说道:“你做的很好,很好……”
“这世道莫说是女子,就是寒门学子,想要出头都是极难的,从小启蒙早点接触,总比大器晚成要好一些的。”
大器晚成,说起来很励志,但若是可以,谁不希望自己成功的早一点呢。
“你不用担心,我明日就安排搬家的事宜,几个孩子读书的事情就交给我,你也……能轻松些。”
他到现在,都无比庆幸自己当初辞官的选择多么的正确。
同僚再三劝阻,父亲为这件事更是阻挠再三,扬言若是辞官,自己就再也没有这个儿子……
旁人终究是理解不了自己的难处的。
同僚虽是好心,可也只是知道自己上衙办公时唉声叹气,不知道自己回家后面对空荡荡的房间,面对病重的妻子,有多无助。
父亲的阻挠为江家,不为自己的前程,他何时又真的将自己当过儿子?
江家的儿女,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都是可以为了世家百年延续让步的!
那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真的觉得痛痛快快的做一件从心的事。
若非如此,也不会得到平城府济世堂的管理权,也不会找到唯一的女儿。
他又抬起头,环顾四周,这才问道:“听说家里修了习武场,三个哥儿可是在习武,今日便没有来江州城?”
白母点点头:“是跟着武师傅在习武。”
她又一想既然家里的孩子都要交到父亲的手中,孩子们的情况自然是要说清楚的。
“老大于武学一途上有天分,有几分天生蛮力,将来想走武科举的路子,虽是如此但不好将来大字不识几个,将来连个兵书都不会看。”
江父赞同:“不错,你思虑的很。虽说朝堂分文武,但少有绝对的文武界限,即便是文官都要会些基础的骑马涉猎,纯粹的武官大字不识一个的,将来的发展也有限。”
他今日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当初没有将孩子只交给妻子教养,有多么的明智。
读书习字的时候带着她,给了她不只是后院女子的见识。
这独当一面的事情,办的也不错,将来白家的几个孩子也不会是目光短浅之辈。
不过江父还是指出白母安排的疏漏之处:“武科举不比文科举,过去还会考察排兵布阵一类,别说是一般的人家,就是京都的许多文官家里都很难培养出一个武状元。”
“待改日,我修书一封去京都,问问可有适合武科举的书籍,最好都买上一本,家里的几个孩子还小,都可以先接触着。不求精通,但至少不会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白母点头,她虽这样想过,但奈何自身的资源有限,只能在有限的资源里尽力给孩子们安排。
如今这样,最好不过。
随后她又继续说道:“老二嘛,家里的孩子,除了幺儿……”她看了一眼白青云,得到对方安抚的一笑,这才放心说下去。
“家里的三个哥儿都是三岁启蒙,老二是学的最快的,甚至比我当年都要快上许多,是家里文学一道最有天赋的。”
白青云没有启蒙,自然也是因为那个时候已经痴傻,白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