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怀态度比较坚定,张月女说他的时候,他就默默听着不表态,张月女开始哭的时候,王文怀为了防止自己心软,就跑出窑洞外面,在村子里绕一圈。
每当这时候,他因为母亲眼泪动摇的心就坚定了很多。乡村的夜晚是没有灯的,是纯粹的黑夜,偶尔有月光的时候,才能看清一点周围的环境。
王文怀想要离开的心思,也是在猫蛋考出去之后才有的。而且文香和文慧念书之后,即使出路不好的情况下也有乡村教师的选择。
文怀就想趁着成亲之前闯一闯,他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就是上次卖药材的时候,匆匆来匆匆走,他并没有多少印象。
他对外面的生活没有具体的想头,因为他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不过他还是坚定地想走出去。
张月女见跟文怀说这些没用,她又想让家里人帮她劝一劝。
有天晚上吃完饭之后,张月女对着家里的人说:"文怀想要去当兵,你们兄妹几个劝劝他,妈妈是管不住他了。他去了外面人不生地不熟,万一打仗的话,回不来怎么办?"
王二顺听了“打仗”二字,就不喜欢这个意头,急忙反驳:“早几年打仗,现在不打仗了,不要说那种丧气的话。”
“不要说那种丧气话,县上就有当兵的死在朝鲜还是个甚地方,你还盘算我是说虚的吗?”张月女是打听到这些消息,才开始大力反对的。
文怀心中满是不耐烦,他并不清楚这些风险,只觉得张月女一点都不体谅他。老大文文要张口说话,被老婆梅梅给拦住了。
老二文多对弟弟当兵表示赞成,“去当兵多好呀,穿军装,背枪杆子,我要没有娃娃我也要去。”他已经有一个孩子了,有家要养,不可能抛家舍业地去当兵。
张月女高喊一声:“老二!”她想让文多适可而止,这样一撺掇,老四的心思就更压不住。
“唉,妈你也觉得我说的对吗!”文多看不清眉高眼低,觉得是张月女肯定自己。
“对你妈个头。”张月女不由骂了一句,不过儿子这么蠢她也有责任,自己也骂了自己。
三女拉了一下自己的二杆子男人,文多才隐约感觉老妈不赞成老四去当兵。
文建刚刚成亲不久,正和媳妇热乎的时候,一般不参与这种事情。
文慧内秀,她觉得当兵不错,不过想到妈妈说的危险,她又有点左右摇摆:“四哥,你要不找个其它出路,当兵万一去打仗的话还是很危险的。”
文香并不认同,“你们都不懂,打仗才能升官,平常当兵是出不了头的。”
张月女的巴掌应声而至,“什么出不了头,好好活着不行吗,打仗可不是个好营生。”
文怀喝止母亲,“妈,你不用打妹妹,我不怕打仗,宁愿死在外面,也不想待在这个山旮垃里。”
“宁愿死在外面,你说得是个什么话,你就不想想你的娘老子。”张月女的眼泪说来就来,她原来不是这样的,不知道这次是她岁数大了的原因,还是因为预感不好。
“我要去找一下猫蛋,她要能给你保证的话,你再去。不然的话,我是跟她不依的。”张月女开始胡搅蛮缠,她舍不得怨怪自己的孩子,就想到是猫蛋引起来的。
家里其他人全都不赞同地看过来,“妈,你不要这么个说,最后弄得咱家跟大爹家处不下去。”老大文文出身制止母亲的想法。
“妈,你清醒点,这是我自己求来的机会,猫蛋写过信来,让我自己考虑清楚,你要是胡搅蛮缠,那我们以后没脸见人了。”文怀生怕张月女去大妈家闹,他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
几个儿女都劝慰了一番,中心意思很明确,可以在家里闹,千万不要去大爹家闹,村里现在都想跟大爹家交好,自家不能仗着是本家人就作妖。
去不去当兵的事情还是没有达成一致意见,文怀不同意放弃,张月女不愿意让儿子去。
文怀第二天上工的时候偷偷地求王二顺:“爹,你给我凑点路费,猫蛋信都回来两三天了,路上估计走了半个月,我再不去的话黄花菜都凉了。”
王二顺敲打着地里的土疙瘩,摇摇头,“文怀,家里的钱都在你妈手里边,爹手里一毛钱都没有,给你凑不了这个钱,你还是得问你妈。”
文怀急得团团打转,“爹,你不能什么都不管吧,我反正要当兵,你们要不管,我就走着去长安。死在路上你们也别管。”
王二顺将镢头扔在一旁,给自己装了一锅旱烟半蹲着抽了起来,王文怀刚才的话就是为了激王二顺,看到自己爹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泄气般地坐在王二顺身边。
“你真想去?”王二顺不慌不忙。
“真想去,就是打仗也想去,我就想离开这里。”文怀说这话好像有赌气的成分。
“咱们这怎么不好了,养活了咱们全家,你们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娶上一房媳妇养上几个娃娃,一辈子挺好的。”王二顺以自己的人生经验开导着儿子,而且文怀避之不及的态度,让王二顺有点恼怒。
“好甚了,穷得都吃不起饭,点不起灯,看看县上人过得是什么日子,咱们是什么日子。 ”文怀并不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