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婉是自杀。
闻言,陆沁暖拿着病历的手一颤,不单单是沈书文的刚才的话,还有最上面那份病历,分明白纸黑字的写着:
沈庭澜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常年接受药物治疗。
沈书文看着她的表情,已经知道沈庭澜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她。
他说道:“我儿子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他总是喜欢藏起心事,不让别人轻易察觉。”
陆沁暖将视线从纸上移开,内心的不定让她未经过多思考,脱口而出:“他的坚强,是在一次次包裹脆弱中形成的。”
因为,于她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
沈书文听着她的话,眸色一颤。许久,他开口:“或许你说的对。”
陆沁暖捧着泛黄的病历,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关于沈庭澜发病时,症状的表述。
回避,噩梦频繁,睡眠障碍,丧失兴趣爱好,伴有躯体症状……
尤其是“转为慢性,预后不良”几字,直戳人心。
此时的她感觉自己被无穷无尽的心疼给淹没,声音颤抖:“他……什么时候生病的。”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鼻子不由自主的发酸。
沈书文看着眼前的女娃,为了自己的儿子在强忍眼泪,多少内心也有点儿动容,说:“想不想听我唠唠家常。”
陆沁暖垂眸,算作默认。
沈书文细细品了一口茶,目光放远,看向窗外。
“庭澜小时候不仅聪明,还特别调皮。只有弹钢琴的时候,才能安静一会儿。当时我刚接手集团,每天都在忙碌,忽略了他们母子俩。庭澜从小跟着任婉长大,也很依恋她。”
沈书文又转而看向陆沁暖:“但是你知道吗?任婉从来不爱她自己亲生的这个孩子。”
陆沁暖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所以当听到这句话,在震惊之余,更多显露的是空洞的茫然。
她说道:“我听庭澜说,他的母亲很好。”
沈书文眼里带着一丝嘲讽与不忍:“你来讲讲,庭澜怎么说的他母亲的好。”
陆沁暖在大脑里开始回忆,这才意识到,沈庭澜总在提及他的母亲,但具体而言,没有一件事可以重新拿出来证明。
而且那天在游乐场,沈庭澜说,他不记得了。
难道……
陆沁暖带着一丝错愕,看向沈书文:“您的意思是……”
沈书文叹了口气,眼里晦暗:“那都是他种在自己内心的执念罢了。”
执念是一种主观态度,并不代表客观真实。
也有人说,执念是一种未幻灭的希望。
在沈书文眼里,庭澜小时候对任婉突然离世的变故,在长期的反刍和悲痛中,逐渐化成了一种对母亲在世的执念。那原本不多的感情,也在他日复一日的幻想中,臆想成浓浓的母爱。
所以,他留在心里的,是臆想,是心魔。
这时跟随沈书文大半辈子的张叔,也忍不住开口:
“任夫人从小接受的是严苛到变态的教育,当时她还是几岁的孩子时,就因为练琴没有达到目标,被锁进暗黑密闭的阁楼里,一关就是一整天,关的次数多了,就慢慢地患上了抑郁症。”
陆沁暖蹙眉:“她生病了,家里人也不会关心?”
沈书文说:“没人知道她生病,直到我们两家联姻,她过来了以后,才发现了她的状态和常人不同,聘请了心理医生。”
张叔说:“当时怨我大意了,明明知道她有这样的疾病,只当是接受着正规治疗就没有大事。在看到她那天把那么多盒奶糖全吃完时,就该注意到了。”
陆沁暖没有听懂张叔在说什么,但他的自责与悔恨,明明白白的刻在了脸上,或者是已然印在了心里。
陆沁暖说:“我听庭澜说过,她喜欢吃奶糖,这……有什么关系吗?”
沈书文:“她只吃她自己买的那一款奶糖。因为,里面有毒。”
任婉当时以吃糖可以缓解心情为幌子,长期食用。
但她吃的糖,是她专门掺了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平日里不易察觉,误食也不会出事。
一旦积累到一定量,便可毒发身亡,而且死亡率几乎百分之百。
沈书文看向旁边的张叔,重重拍了拍他肩膀:“不怪你,她从来都没有想继续活下去,总有一天会走上这条路的。得了她这种病的人,无法爱自己,也早已丧失了爱人的能力。”
陆沁暖看着两人复杂的神情。原来任婉离世这件事,受到心理创伤的,或许不止是沈庭澜一人。
陆沁暖说道:“这些年,您辛苦了。”
沈书文注视陆沁暖那双清亮又坚韧的双眼:“你真这么觉得?”
陆沁暖很是坦然的回应:“嗯嗯。我不知道您和庭澜之间因为什么产生了误会,但我想,您一定是个好父亲。”
沈书文在经历丧偶之后,没有再婚,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他又将把整个集团,都交到沈庭澜,这个唯一的儿子身上。
通常情况下,豪门都在尽力繁衍子嗣,就为了优中择优,在培养继承人方面尽可能的规避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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