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翌日,白凤几乎是在与昨天清早相同的时候走出商行。他心知肚明,自己身旁仍旧流窜着“金钱鼠”的腥膻味,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左顾右盼、前瞻后顾,这种小偷小摸的行径根本不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只见他揣稳腰上的宝剑、葫芦,看好钱袋子上的绳结,像是做好了要在外面流浪一天的准备后,便向那条酒肆街走去。
虽说这时候街上相对冷清,但却依然有许多掮客来来往往。他们搬运酒水、荤肉,从马车上搬到各家酒肆里边。
他们每个人都强壮如牦牛,基本都能一次扛着两桶、甚至更多的酒,然后稳稳当当地走进走出,出来时还会端上更多的空酒桶放回马车上。这便是他们新一天生活的开始。
一般在每辆送货马车上都有一个专职记账的小厮,他们箕踞着坐在高处,颇有闲情逸致,数着送出去的酒,随后假装在账簿上挥斥方遒,实际上只不过是潦草记上了几笔。
即使记账的活并不轻松,但在旁人看来,确实要比出蛮力、出血汗的活要好得多。不过人人都知道,记账这种事总归是有阅历的人才有资格去做。
所以,初来乍到的白凤便去向其中一位正在记账的小厮请教道:“请问这位兄台,你知道‘金钱鼠’在哪吗?”
那小厮道:“看这架势,阁下可是在找我们大哥?”
“在下初来乍到,有甚多不解,还请详述。”
“这条街上的酒水全都是我们大哥在卖,公子找金钱鼠,难不成是为了别的?”
“在下正是在找全御夷最好的酒!”白凤随机应变,如是回道:“还请这位兄台给我指一条明路!”
记账的小厮旋即指派一名掮客,让其将白凤带到目的地,讲道:“我们老大对公子这样的江湖人士向来慷慨,这一天到晚跟我们讨酒喝的人也不算少,只要公子你不恶意顶撞他老人家,美酒之事肯定不在话下!”
说罢,白凤便跟着那壮汉拐进了深巷里。起初那巷头还算有点人迹,无论是正在为了几枚铜钱而大打出手的乞儿们,还是连衣裳都没穿好,便从屋子里追了出去,向没有付钱的嫖客讨钱的妓女,总归是一种景象。
不过须臾之后,身边就连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都看不见了,周围只剩下土黄色的泥墙,狭窄且阴暗,安静得就连脚下摩挲过砂砾的簌簌声都能听见。所以,那些一路尾随而至的“跟踪者”已经不能隐藏自己的行迹,或者说,他们也不打算隐藏了。
这一路上白凤都在思索事情是否进行得太过顺利,所以他的手一直在攥紧龙鸣剑,保持着警惕,自然也发现那些追踪而来的金钱鼠正在迫近。
“公子,我们到了……”那壮汉突然讲道:“旁边这堵墙的背面,就是你要找的地方。”
白凤还未等他把话讲完,霎时拔剑出鞘,抵住了他的咽喉,随即侧过身去,对后面的跟踪者说:“你们到底意欲何为!”
那壮汉道:“公子,我只是个带路的……我还要回去做事、养家糊口呢!”
白凤身后的“金钱鼠”们也纷纷从几个巷口里边蹿了出来,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几只“金钱鼠”都是些年岁尚浅的少年人,每个人都穿着破落成一绺绺的衣裳。他们为那壮汉求情道:“少侠,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请别害人性命,大家都是无辜的!”
“少侠,我们大哥想知道你在查什么,便使我们暗中跟在左右,如今你人都到这了,不如先去里面坐坐?”
“对对对,能够请你去坐坐,那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白凤冷笑道:“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况且你们还连一点好处都不愿意给我,就想骗我去你们的老鼠窝里作客?”
那壮汉瞧着锐利的剑尖,呜咽着,几近抽泣,说:“大侠,我求你放过我吧,好不容易躲过战乱,我可不能死在这里啊!我的妻儿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战乱?”白凤思忖片刻,缓缓放下手中长剑,对那壮汉讲道:“你快走吧!”旋即调整姿态,剑指那几只“金钱鼠”,阻止他们走近自己。
双方对峙半刻,有一驼背老厮从白凤背后叫唤道:“白少侠,你不是要讨酒喝吗?不过来敬我一杯,那可真不给面子啊……”
那位少年剑客循声望去,只见对方杵着朽木雕刻而成的拐杖,四肢极其短小,头颅又大得出奇,而且蓬头垢面,活像一只老鳖。这病恹恹的外表,与其狂浪不羁的语气不甚相符。
“怎么,你怕了?”那驼背老厮嘲笑道:“你可是拿着龙鸣剑的人,没有一身正气,你凭什么拿着它?”
白凤听到此处,心中竟瞬间被动摇了。
只见他收剑入鞘,心平气和地问道:“你为何知晓龙鸣剑?”
“老朽何止是知晓?哈哈哈……想知道为何,那便随我来吧。”
话毕,白凤随其走近围墙之后的院子里。这院子的装潢很像是个客栈,但又比寻常客栈要大得多,不过这里很邋遢,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个地方不是破烂的。
这“客栈”里头齐聚了很多人,与围墙外面的凄清截然不同。他们看见白凤来到,纷纷围绕这少年打趣着。
那老厮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