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是时正值天朗气清,无风无霾,因此白凤一行人能够把自远处迎面而来的两个道人瞧得清清楚楚。
有一老者唇蓄山羊胡,须发花白近灰,油腻的头发胡乱结成髻,再置玉冠于此。他虽身形鄙陋却衣冠齐整,虽脊背佝偻却健步如飞。
却说另一个年纪轻轻的道人,其长相端正,神态凝重,身姿挺拔,眉宇间颇具几分嫉恶如仇的侠气。他目光锐利,一路走来直勾勾地盯着白凤,不曾放松过一刻。
率队护卫的燕大寒见那年轻道人身携佩剑,以为有险,便谨慎起见,马上带上数名亲卫拦在花车前,对两个道人大喝一声:“站住!你们二人,休要再靠前一步!”
“怎么,将军大人是要斩我的头?”那老道人说话抑扬顿挫,非常富有节奏感:“我等在城外露宿半月有余,现今干粮和水早已殆尽,故此想要找几位施主化缘,不知可否?”
“去去去,滚一边去!”燕大寒话音未落,白凤便上前阻挠道:“燕大人,见这位老者如此可怜,我们便赐予他一些干粮吧?”
“哦?”老道冷笑一番:“呵呵呵,听说城中又办集会了,那什么圣主大人发誓要把太平道赶尽杀绝啊!你怎的还敢给我干粮?”
白凤拱手回敬道:“前辈,你与身旁那位公子缘何要在野外露宿多日?”
“正是阁下身旁那位大人,他不让我进城!害得我这把老骨头,天天都在受着风寒湿气,一到晚上,冻得咯吱咯吱响!”老道谈罢,身边的小儿忽地怒斥一声:“给是不给,阁下直说,无须再浪费你我的时间。”
“克用!你急什么呀?”老道赶忙呼斥道:“各位,休要怪我家小儿不识礼数,他也是担心老头子的身体啊……”
“我给。”白凤道:“来人,把我们的干粮都分他们,他们能带走多少便让他们带走多少。”
燕大寒听罢,便即质问白凤道:“圣主大人,他们!他们可是太平道啊!你不认得他们这装束了?”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白凤耳语罢了,燕大寒思索片刻,随即下令全军原地歇息,喊来几人收集百余名军士身上所携带的应急干粮,再把干粮集中囤聚在花车前面。
“来吧,二位请便。”白凤向那个干粮堆稍一摊手,极具好意地说:“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我绝不反悔。”
老道士闪烁其词,像是绝没想到事情会这般发展,说:“难道,阁下不想取我性命了?”
“我从未想过要取你性命,我本与你无冤无仇,何故要刀兵相见?”白凤指着那些干粮,继续说道:“二位,请吧,我们还急着赶路,不能在这路上耽搁太久。”
“父亲!”年轻道人失了分寸,近乎哀嚎地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去,把粮食都拿上,能拿多少便拿多少。”老道人话毕,目送儿子孤身一人前去拿干粮。
须臾,老道人便突发妄语,道:“老朽今次前来,不止是为了乞讨,亦是为了给将军大人一个忠告啊!”
“什么忠告?”燕大寒稍稍勒马向前,想要听得更清楚。
“据我所知,你身边这位公子跟御夷镇赵家来往密切,是至死不渝的交情!你怎能跟他站在一起呢?”老道人继续谗言道:“他可是你的敌人,是武川镇的敌人,是六镇的敌人!”
燕大寒唯恐军心哗变,马上抽刀出鞘,指挥左右拿下前来取粮的年轻道人,命令道:“给拿下他们,竟敢在此妖言惑众,侮辱我们的圣主大人!”
“将军大人,忠言逆耳啊!”老道人被士兵挟持着,面色却毫不惊慌,依旧怡然自得,说着:“你想想,怎会无缘无故冒出来一个圣主、一个圣女,这一定是你们武川镇出现了内奸!”
“圣主大人和圣女大人是我们贺拔少将军举荐来的贤人,岂能容你这老匹夫在此胡说八道!”燕大寒回道:“来人,给我把他们就地砍了,省得日后麻烦事多!”
燕大寒正欲挥动军刀指挥军队,白凤适时出现在其身畔,稍加阻拦说:“燕大人,放他们走吧!”
“圣主大人,为何?”
“听我的,放了他们。”白凤回道:“燕大人莫不是忘记了,我等要止战,而非嗜杀!你这样当众诛杀一个手无寸铁的老道,日后受人质疑的可不止是你和你的士兵们,还会牵连到圣地。”
燕大寒哀叹一声,默然点头。但见其收刀入鞘,猛一挥手,大吼一声:“继续行军!”说罢,与白凤一同回到行伍中继续守卫在花车左右。
那年轻道人背了好几袋干粮在身上,走起路来丝毫不受影响。他见白凤经过,不禁喊了他一声,说:“白凤,谢了,我会记住你的。”
“我也是,李公子。”白凤与他微微笑道,随后驾马扬尘而去。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李克用怔在路上半刻,直至父亲天玑道人长啸一声:“克用!”他才回过神来,急匆匆地跑到天玑道人身边,把干粮和水混在一起喂着老人家吃下去。
“父亲,你的小计谋好像全都被识破了?”李克用问道:“那家伙,好像完全不着我们的道。”
天玑道人说:“哼!不过惺惺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