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牢固冰冷的金属门中挤出,白歆芮一时恍惚: 从底部观察,那些干枯的、衰败的树木,都舒展着阴森的姿态。 “你做过功课,应该知道猕猴妈妈生完孩子之后会做什么吧?” 白歆芮提着连体衣,不断地把不合脚的鞋子从杂草藤蔓中拔出来。石韵潇在她背后,每隔几秒钟就要像拎小鸡一样拎她一把。 她艰难回答:“她们会变得很凶。” “不仅是这样,”侯师傅的和蔼换成了严阵以待,“她们会攻击周围的生物,甚至是自己的孩子。” “听说只有生活不幸福的猴妈妈才会抑郁?”白歆芮期盼地抛出问题。 这里有吃有喝,还有饲养员的精心照顾,虽比不了她的家乡,但总还是比较安逸的。不至于抑郁狂躁吧。 “难说。”侯师傅的回答体贴又精准,“如果她的孩子爸不是一颗花心大萝卜的话。” 白歆芮还在仔细咀嚼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怀里被塞了一个背篓,硕大的鲜桃散发清甜的味道。 “来,小白。”侯师傅用哄小孩的语气,“带着它,从这里笔直走,走到那个对角,把桃子放下,可以吗?” 白歆芮顺着他的手看去,显眼的一片空地,太阳充足,人造池塘边上围了一圈木桩,成群的猕猴闲散在那里,油光水滑的皮毛像水墨画。 她回头,看到侯师傅正和石韵潇说小话。 “等小白把猴子都引去吃饭,注意观察那些怎么都不动的——族群里其他母猴子把它藏起来了。到时候你抓小猴子,别让它叫。” 白歆芮望过来的眼神茫然又无措,她穿着全副武装的防护服,像笨拙的企鹅。 石韵潇远远地给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鼓励她是全队最重要的“灵魂人物”。 白歆芮于是捏紧了拳头,鼓起勇气往外走。 起先,她并没有引起猕猴的注意。 侯师傅提前警告全场保持安静,故而白歆芮耳边只有风声,水声,和猕猴的轻声交流。 她从冷杉树旁经过,阴影擦过她的视野。头顶,冰冷的、探照灯一般的目光让她的背脊轻轻颤抖。 有一只年幼顽皮的小猴先注意到了她,它从侧面接近,好奇地伸手扒拉她的竹筐。 白歆芮紧张。她捂牢盖子。 族群里的长者对小猴子发出警告,它于是恋恋不舍地归拢原来的位置。 过了两秒,估计是心里的叛逆突然升起,它调转方向,噌的一声窜上白歆芮的后背。 白歆芮吓得魂魄出窍,但她谨记侯师傅的告诫,不敢有过激的表现,她绷直后背,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反而是高高的峭壁上传来一声尖叫。 在场的所有目光都向上看去,落在林漪栩的脸上。她貌似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 玩心大起的毛孩子受到惊吓,一时没抓稳,直接从毫无附着力的防护服上滚了下去。 后族长者怒目嗔视白歆芮——他唯一触手可及的入侵者。 白歆芮明显感受到周围猴群的目光开始变得不善了。它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SOS 救命! 白歆芮绝望地看向石韵潇——他正在满山快速移动的猴群中寻找可怜的弃儿和善良的奶妈。 她看向侯师傅——他张着网兜,随时准备接住从树上一跃而下的母猴。 她只有她自己。她是一只孤独的诱饵。 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气概,她举步维艰地把猴群引到更远的地方。 原本还在对她手里的食物保持矜持的山野大王们干脆不装了,它们借着为小孩子打抱不平的名义,伸手来缠她手里的筐。 她好想松手。但是猴子们蜂拥扑上来,她没有机会。 母猴仍然高高在上。白歆芮不值得她出手。 忽然,她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白老师——” 穆邹裹着同样厚重的防护服朝她跑来。她望向工作小屋,梁玥正焦心地把额头贴在钢化玻璃上。 母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她狂躁地朝天发出更惨烈的啸叫,然后缩了脖子顺着树干往下爬。 穆邹是奉了老婆的命令来的,他兢兢业业地护在白歆芮旁边,帮她驱赶闹事的猴群。 不过他没来得及赶几只,猕猴们见到了更强大的对手,全都灰溜溜地散开了。 白歆芮捋平满是褶皱的防护服,把反背的竹筐摘下。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