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码头就挤满了工人,他们或着短衣,或背负扁担,三五成群,各得其位,乱而有序。
据统计,天津码头工人数量达到万余人,皆赖海船而活,由于冬日的结冰期,渤海无船可至,故而码头工人们日子更加苦楚些,竞争尤为激烈。
这日,工人们刚涌入码头,就见码头上竟然挂起了横幅:
吸食鸦片可耻,贩卖鸦片可杀!
旋即,就见一只队伍来到码头,围成了一个圈。
紧接着,十数辆马车缓缓而至,卸下了一箱又一箱的东西。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身穿团龙红袍的朱敦汉,就施施然下了马车,指着那些箱子道:
“诸位父老乡亲,大明子民们,这些,就是鸦片,朝廷明令禁止的鸦片!”
他声音洪亮,但在码头传开很难,故而十几个声音洪亮的魁梧大汉当起了传声筒。
这下,传遍了整个码头。
“什么是鸦片?一个假借福寿膏,或者新式黄烟,狗屁,他这是毒药,是新五石散!”
见工人们满脸茫然,朱敦汉拍了拍手。
只见几个骨瘦如柴的男人被架出来,宽大的衣裳解开,露出排排肋骨,脸色暗淡无光,黑眼圈极深。
“殿下,让我抽一口吧!”
“我就抽一口,我把老婆卖给你——”
“我儿子也给你,我全家都给你,爹娘也给你,就让我抽一口!”
几个瘦子跪地求饶,涕泗横流,说的话那叫一个过分。
朱敦汉则不理会,问道:“把你祖宗坟卖给我也成?”
“卖,我卖,就让我抽一口——”
“我先卖,我祖宗多,十几代人呢!”
听得这些荒唐的言论,麻木的工人们也尽是哗然。
卖儿卖女是寻常事,生活所迫嘛,但卖祖宗却稀少,有悖于传统,被人戳脊梁骨的。
在儒家的社会中,这会直接社死。
家族亲友会指责排斥你,商人、工友也不理睬你,甚至你卖身为奴也没人要。
除非换个地方活下去。
这下,愤怒起来了,朱敦汉也在心中笑了起来。
“诸位,吸食这玩意的,就是钓鱼的勾子,活不了三五年就死了,卖儿卖女卖祖宗的那样绝种。”
“我朱敦汉,大明舒王,绝不能容忍他们祸乱我大明百姓,即日起,凡发现鸦片并举报者,赏百块!”
“本王发誓,本王在天津一日,就一日不允鸦片过关——”
言罢,他也不再啰嗦,直接进入销毁模式。
这时,众人才发觉,海边不知何时就已经挑挖两大池子,池底铺石,还有一道小堤坝,阻拦海水的侵蚀。
并且,有一条深渠沟通大海,断开堤坝即可倾斜入海。
一个个税丁,面色严肃地把鸦片切成四瓣,倒入海水中。
接着,一袋袋的盐,好似不要钱般倒入,让工人心疼不已。
“倒石灰——”朱敦汉亲自将木桶中的石灰倾泻而出。
由于石灰遇水便沸腾,故而被浸泡一夜的烟土立马会被溶解。
税丁们也不停歇,拿着木耙不停在池中搅拌,务求鸦片完全溶入水中。
完毕后,即可挖开小堤,尽泄海水。
税丁们们布捂住鼻口,不断地搅拌着,而浓烟也渐起,愈发浓郁。
这场景,震撼人心谈不上,毕竟鸦片的数量少,危害也未人所共知,但这绝对能成为谈资。
朱敦汉要的就是这个。
一个强势为民的亲王形象就出来了。
通过天津这个港口,传遍大江南北。
事罢,朱敦汉意犹未尽,但却被天津知府亲自请回了天津城中。
而这次入城直去知府衙门,故而经过了离码头更近的城东。
刚入城,朱敦汉就觉得心烦意燥,仿若万千知了在耳朵聒噪一般。
“殿下,这是天津的特色,机杼声,尤其是在城东,这里临近码头,家家户户都有机杼。”
天津知府指着路边宅院道:
“与京城的大工场不同,天津怕瘟疫,故而女工们都在家中纺织,待到黄昏时将布料交到小工场再加工即可。”
“所以民间有言,天津十万户,九万为机杼。”
“从南方进口棉花,北边进口羊毛,在天津纺织成布再输送至京城,偶尔也外销给朝鲜、日本、越国(北海道)。”
“这么说,天津是机杼之城?”
听到这,朱敦汉觉得机杼声也没那么刺耳了,配合着市集的喧闹,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街头巷尾间,最多的则是赶牛马的架子车,他们从码头运来棉布,再分销到各家各户,然后黄昏时分再送到运河码头。
逮至知府衙门,朱敦汉环顾一瞧,竟然都是熟人。
皇商、士绅父老,他们在迎接宴席上见过面,十几人面色严肃,坐立难安。
入得厅内,朱敦汉立马就猜到他们的心思,立马张口道:“朝廷几次三番禁鸦片,屡禁不止,其果真有虫豸之辈私走鸦片,毒害我大明江山社稷。”
“诸位,晋之亡国,就是士族夸夸其谈,以五石散媒,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