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去西北苦寒之地?”
见秦缨语气沉重, 陈怀德惶恐道:“不错,小人们也不敢问为何, 只猜测这些仆人在国公府犯了过错, 因此让小人们将他们卖到偏远之地吃苦头。”
秦缨听得眯眸,卢月凝的母亲是密州人,这些密州籍的奴仆, 自然是她母亲嫁入国公府之时带在身边的,她不由问:“当时卖了多少人?”
“断断续续的, 应该发卖了一二十人。”
“断断续续?”
陈怀德道:“不错,大抵从贞元七年开始, 便发卖过几个,后来每年都要发卖一些, 我们牙行因总是帮着国公府处置这些事, 因此都知道, 不过国公府是世家大族, 每年发卖一些奴婢也十分正常。”
贞元七年时秦缨四岁, 卢月凝亦是四岁,她正是这一年心疾突发,而后被送入庵堂养病,也是这一年开始,卢旭开始发卖于氏身边之人?
秦缨不由问道:“你说是国公府极有脸面的管事来吩咐你的,是谁?”
陈怀德道:“是当年国公府的三管家,好像叫卢元斌的,他们大管家是跟着老国公爷, 二管家是跟着如今这位国公爷, 三管家便是跟着二爷的, 当时是他来吩咐牙行, 那我们自有照办了,贞元七年到贞元九年,三年之间卖的最多。”
秦缨一开始是想找十年前在国公府的人,打探当年情形,又心知世家大族,每每生出祸端总要更换一批奴婢,于是便往几家牙行跑了跑,果然问到了常常帮卢国公府办差的,但她打问的是贞元十年左右的事,却没想到卢家发卖于氏带过来的人,竟然是在她死之前。
密州在岭南,距离京城千里之遥,于氏嫁入国公府数年,从娘家带过来的身边人自是亲信,但这些人却都被卢旭手下的大管家发卖,可想而知自是卢旭之意。
崔慕之说他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这算哪门子的琴瑟和鸣?
秦缨忙问:“后来所有人都被你卖去北边了?”
陈怀德面上闪过一分尴尬,“没……没有,当初本是都要卖走的,可其中有一个小丫头生的十分貌美,当日正巧被一个来牙行挑选侍婢的富绅看中,开口便是大几十两银子,小人想着,就一个小丫头,费力带去北边,怎么也卖不到这个价钱,问了那丫头的意思,她也不愿行远途北上,便跟了那富绅,那家是城西开畅音戏楼的李老板。”
“只有她一个留在京城了?”
陈怀德应是,“其他人最近的送去了北边梧州丰州等地。”
秦缨略作思索,颔首道:“好,知道了,你先回去,若改日要你帮忙,会再去找你。”
陈怀德松了口气,连忙行礼告退。
他一走,沈珞道:“县主,咱们要去找那李老板吗?”
秦缨点头,“明日一早便去。”
此刻已近二更,但所幸还有收获,只是距离当初已经过了十多年,秦缨不知那小丫头如今是否还在京中,若又被卖去别处这条线索便是断了。
怀着牵挂安歇,第二日秦缨醒的要比往日早了片刻,待用完早膳,天光刚刚大亮,秦璋要出城论道,正与秦缨一同出府,虽心疼秦缨日日出门奔走,但她如今精气神都与以往大为不同,秦璋也乐见如此。
父女二人在门口分别,秦缨直奔畅音楼而去。
畅音楼在西市以南,到地方之时,一楼的厅门还紧闭着,时辰尚早,戏楼一般下午才开门迎客,而后直到深夜,此时楼中多半只有在此值守之人。
沈珞上前叫门,半晌才听到脚步声拖沓而来,“吱呀”一声,门扇半开,之后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面孔,是个着褐色布衣的
伙计。
他揉着眼睛,疑惑问:“你们有何事?”
沈珞表明来意,一听是问东家住址的,伙计睡意消了大半,又将目光越过沈珞,上下打量了秦缨片刻,见秦缨衣饰华贵,气态迫人,便不敢轻慢,“我们东家住在安兴坊坛儿巷,你们去问李宅便知道了,距离此处也不远。”
得了住址,秦缨也不多言,道了谢上马车,沈珞驾车往坛儿巷去。
安兴坊的民宅多为阔达,坛儿巷的几家住户更都是三五进院落,寻到李宅之时,日头才刚刚冒出云层,沈珞敲门道明身份,门房赶忙将秦缨请入了正堂。
在正堂等了片刻,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快步而出,得知是云阳县主到府上,他面上多有惶恐,秦缨开门见山问起十二年前采买婢女之事,这李老板一听惊道:“县主问的是翠娘?”
秦缨眼瞳微明,“她还在府上?”
李老板应是,“当年将翠娘买回府中,没多久便将她纳做了我的妾室,不知县主寻她有何事?”
秦缨大喜过望,“我有些旧事相询,烦请她出来。”
李老板吩咐小厮去后院叫人,又命人上了茶点,不多时,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美艳妇人走了出来,正是翠娘,秦缨上下打量她,见她衣衫皆是绫罗,发髻上插着白玉钗环,身形略丰,面若春桃,便知她在府中过的极好。
李老板道明秦缨身份,翠娘面露惶然,行礼之后才不解地道:“不知县主找民妇有何事呢?”
秦缨看向李老板,“还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