颔首,“哀家叫个人随你去,如今云韶府人不多,但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掌事太监是云韶府的老人,你可以问他们。”
秦缨道了谢,太后果然吩咐苏延庆叫人相陪,苏延庆便点了徒弟邓明春带路,秦缨与李芳蕤行礼告退,离开永寿宫一路往西北方向去。
邓明春边走边道:“小人入宫晚,没赶上最热闹的好时候,听师父说,从前的云韶府养着千名伎人,歌姬舞姬乐工杂伎戏伶不计其数,每到逢年过节,宫内可以唱演一整晚不歇,因是养了太多人,每年花销用度也不小,也因此才被咱们陛下不喜。”
李芳蕤便道:“陛下不喜奢靡之风是好的,自古以来,昏君亡国之前都极重酒色享乐,咱们陛下乃是圣人明君,自不会如此。”
邓春明轻声提醒:“姑娘不得妄议。”
李芳蕤轻哼了一声,也不敢再说,秦缨在旁问道:“那如今的云韶府呢?”
邓春明便道:“云韶府如今拢共只有不到二百人了,不重杂技戏曲,只重舞乐,因此大家入宫赴宴,看到的大部分都是乐工与舞姬,这两年遴选,每年能入选云韶府的只有十来人,大家都知道陛下不喜此处。”
李芳蕤听到此处问:“那这些人如何选呢?”
邓春明谨慎地道:“与采选普通宫女差不多,但如今陛下不喜教坊,云韶府的宫人便比一般宫人地位要低上些许,因此想去那里的人也不多,一般良家采选和臣下进献的极少去,大部分都是因罪充入的,您二位不知,因是在宫里给各位贵人主子们表演,那可比在外头辛苦的多了,若表演时出了错,一不当心还要掉脑袋,因此各位监领师父都对底下人十分严苛,打骂都是家常便饭。”
李芳蕤轻嘶一声,“但她们都是给主子们献艺的,若是得了陛下青眼入主后宫,岂非要令这些苛待她们的好看?”
邓春明笑道:“姑娘可想错了,这云韶府和梨园,皆是以技艺侍人,在旁人眼底,那是比一般宫女都要下成几分的,她们一个个的倒是想得陛下垂爱,但皆是盼白了头也难得陛下青眼,咱们大周立朝百多年,还没有哪位陛下将梨园教坊的伎人,又或者是掖庭冷宫之地的婢子纳为妃嫔的。”
李芳蕤听得一脸叹然,而说话间,一行人到了一处偏僻陈旧的殿阁,邓春明看着那“云韶”二字的匾额道:“县主,姑娘,这里就是了。”
耸立的宫墙朱红斑驳,几人还未进门,便听到了隐隐的丝竹之声,邓春明上前叫门,很快,一个小太监将门打了开,一见是邓春明,小太监立刻躬身行礼,“邓公公怎么来了!莫非是永寿宫想要什么节目?”
邓春明笑道:“把你们于公公叫过来,云阳县主有话要问。”
小太监一听肃了脸色,连忙转身去叫人,邓春明便道:“于公公是此处的掌事太监,已年过半百,这云韶府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秦缨等了片刻,便见先前那小太监带着个眉毛花白的老太监走了过来,正是邓春明口中的于公公,他着一袭深褐色公服,面上皱纹满布,一双眸子亦混浊发黄。
“小人于明庆见过县主——”
秦缨开门见山道:“今日我是来找你查问一个旧人,八年前出宫的玲珑,你可还记得?”
于明庆惊道:“玲珑?小人自然记得,她此前是宜春北院的监领,专门教导练杂耍技艺的弟子,她已经离宫多年了,小人也从未见过她,不知县主要问什么?”
秦缨便道:“你可知她当年在宫中时,可曾与哪位贵人或者前朝世家贵族之人交好?”
于明庆摇头,“她年轻时得了几位娘娘的赏识,待年长后,只做教养师父,极少再登台露面,平日里连云韶府的门都不出,小人想不出她会和那位前朝之人相交。”
秦缨听得皱眉,于明庆见状,只以为秦缨不信,便道:“县主若不信,我们这里有《云韶府志》,有记着所有梨园教坊弟子的名册,还有各个伎人登台献艺后得了赏赐的记载,何年入宫何年出宫,有何所长都会记着,县主可要看看?”
秦缨应是,“自然好,烦请公公带路吧。”
“县主和姑娘这边请——”
于明庆在前引路,秦缨问道:“这些都是何人所记?”
于明庆恭敬道:“是云韶府内识字的太监记得,便好似外头衙门的小吏,每年每月都要记载,这百多年过去了,云韶府的库房都要堆不下了。”
沿着廊道一路往西北方向慢行,期间路过的殿阁内丝竹之声不断,有着彩衣跳舞的,亦有乐工合奏新曲的,真应了邓春明说的勤于练习之言。
这片殿阁十多间,虽是陈旧偏僻了些,却尚算宽敞,但于明庆带着他们往更荒僻处走来,待到了一处窗棂上蛛网满布的小院,他才无奈道:“此处灰尘极重,县主不若在外候着,小人进去将文册找出来?”
秦缨摆手,“不必,一起找还能快些。”
于明庆大为欣慰,连忙掏出钥匙开锁,待进了院子,便见中庭逼仄,三间厢房并排伫立,于明庆选了最左边那间打开,一进门果然便是呛人的尘灰,只见屋内摆着简易书架,成堆的文册摆在上面,每一处都落了厚厚一层灰。
于明庆一边掸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