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维一愕, “你看清楚了?”
伙计谨慎地点头,“虽说过了一月,但小人记得的, 这人长相不似本地人, 小人那时便多看了两眼,绝对无错!”
这活计如此笃定, 直令赵明安和黄义也瞪大了眸子, 他们匪夷所思地看着秦缨和谢星阑, 赵明安更忍不住道:“这……这是怎么画出来的?”
秦缨不多解释,只对伙计道:“将你那日所见细细道来。”
伙计看出秦缨身份颇高, 忙小心翼翼道:“小人所在的药行近来生意不好, 因此小人常站在外招揽客人, 那日见到三个生面孔,想多半是来买药材的新客, 便上前招揽, 可没想刚开口一句, 其中一个矮个便凶狠地看了过来, 他一脸不耐,直将小人吓了一跳, 小人不敢再说, 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了。”
伙计艰难吞咽了一下, “那时应是在八月初, 因小人见过形形色色之人,也未当回事,大概过了三四日后, 小人又看到他们, 这次小人未上前, 只在铺子里盯着他们,而后便发现他们走完整条街也未进任何一间铺子,小人心底称奇,又想他们的样子的确不似药商老板,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伙计指了指画像,“当时有三人,您画像上这个,是个头最高那人,他走在最前,模样寻常,冷沉着脸,不像个好说话的。”
秦缨和谢星阑对视一眼,又对伙计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于彬。”
秦缨点头,“你稍后随我们回衙门一趟,有事要你相助。”
衙门公差有需,于彬自不敢推拒,秦缨对钱维道:“劳烦钱大人找个人先带他回衙门,我们去案发之地看看。”
钱维此刻再不敢小觑秦缨,立时颔首,很快,一个衙差随于彬回药行,与老板一番交代后,先往衙门而去。
发现赵志东尸体之地,就在这王家巷西北的暗巷之中,暗巷一侧是热闹的药材街,另一侧则靠着一小片低矮民坊,因生过命案,这条巷子为人忌讳,月余来少有人走动,泥地上连脚印都未见几个,赵志东尸体躺过的地方,几截烧至一半的香烛四零八落。
黄义道:“事发后至头七,赵夫人来此祭奠过,因大人尸首不能安葬,这些日子赵家都在对着空着的灵堂守丧,也实是命苦。”
谢星阑在暗巷前后看了看,“赵志东归家,此处是必经之路?”
黄义应是,谢星阑又问,“那夜他与哪些人吃酒?”
黄义道:“是本地几家药商,与大人颇为亲厚,常请大人去长福酒肆吃酒,事发后小人已去查问过,那日酒宴散后,他们都各自归家了,县城不大,他们归家也至多两炷香的时辰,且都有人证,因此并无作案嫌疑。”
如今确定了是凶徒流窜作案,再查本地亲友关系收效不大,谢星阑又道:“你们大人身上金银财物都被抢走?他多久与那些药商吃一次酒?”
黄义苦着脸点头,“不错,都被抢走,若将那些饰物当了,加起来得有百两银子,这一月内我们也在查城中当铺,暂且未发现有人典当大人之物,至于吃酒之时,入夏以来便频繁多了,到了初秋,他们就更是殷勤,因药材也多秋收,他们……他们想找大人要官府文书,好将药材行销入京——”
秦缨听得皱眉,先道:“凶徒流窜多地也未被抓住,自然不会大意到在本地销赃。”微微一顿,又问:“这些人是想贿赂赵大人?”
黄义抓了抓脑袋,牵唇道:“也不算贿赂,我们大人好酒是出了名的,他们只能算投其所好与大人打好关系。”
秦缨心知此等事在官场之中
屡见不鲜,便懒得多问,摇了摇头道:“义庄在何处?”
黄义闻言看了一眼钱维,色难道:“在城南,大人的尸首我们尽量
好生保存,但已经过了一月有余,实在是没法子保存完好。”
这时谢星阑自巷子深处走回来,“去义庄看看吧。”
钱维也应好,一行人重新上马车,直奔城南义庄而去。
慈山县小,却因药材种植发达,县城格外繁华,一路往南行来,只见坊市星罗棋布,粉墙朱户,榆柳成荫,直到近了义庄,周遭方才萧瑟了些。
马车里,李芳蕤掀着帘络道:“慈山的确比预想的热闹许多,我在筠州时,便听过此地为药材之乡,那时还想,这世间患病之人总是少数,种药材能比卖绸缎开酒肆挣钱不成?却不想也做成了一番气象,只是我看医馆也不少,这小小县城有那么多人看病?”
秦缨道:“若真如黄捕头所言,许是此地民俗,只以医药为业。”
马车在义庄前停下时,已是日头西垂,黄义走在前,与义庄看守交代一番,领着众人进了义庄前厅,县城的义庄简陋,刚入后堂,便是一阵刺鼻的腐臭之味,李芳蕤还未见过这般阵仗,当下便觉胃里泛起了酸水。
秦缨令她在门口候着,自己先去看赵志东的尸首。
后堂放着冰盆,算是县衙对保存尸体尽了力,但饶是如此,掩尸布掀开后,赵志东的尸首也早已面目全非。
赵志东遗体直挺挺地躺在停尸床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