蕤摇头,“充入教坊的罪臣之女,都是苟延残喘,这都多少年了,只怕她也难活在世上了。”
秦缨听着二人闲谈,亦觉可叹,又新写了一页名单之后,才催李芳蕤歇下。
翌日清晨,秦缨起身便见夫子们还在摹画,她下楼用过早膳,又看了看夫子们所作之画,正帮着晾干墨迹之时,客栈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
秦缨眉头一皱,随侍在旁的沈珞忙出门探看,很快回来道:“小姐,是赵夫人。”
话音刚落,门扇被推开,一个面庞憔悴的中年妇人带着四个仆从走了进来,她一眼看到站在正堂的秦缨,打量秦缨两瞬后,试探道:“小姐可是从京城来的贵人?”
秦缨刚点头,赵夫人便红着眼眶上前,“敢问姑娘,京城来的大人在何处?”
秦缨还未开口,楼上便响起了脚步声,正是谢星阑与钱维走了下来,赵夫人一瞧见谢星阑这个生面孔,立刻抬步迎了上去,“大人,请大人为我夫君做主——”
赵夫人“噗通”一声跪在楼梯口处,“我前日便知京城来了人,又知道钱大人在此作陪,不敢轻易搅扰大人们办差,这才不曾登门,可这都三四日过去了,敢问大人可曾抓到谋害我夫君的凶手?我吴氏一门满门忠烈,如今,如今我夫君却被贼人害死,还请大人为我和一双儿女做主啊——”
“夫人先请起。”谢星阑开口,却不便相扶,秦缨快步上前将赵夫人扶了起来,“夫人快起来,此处不便说话,我们去楼上详说。”
赵夫人借力而起,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上楼,钱维在后道:“我也知道你伤心欲绝,这两日谢大人来此正在全力查探,本想着有了好消息再派人告知你的。”
进了秦缨所住的屋子,钱维看着擦眼泪的赵夫人道:“诸位有所不知,赵夫人的祖父、父亲,还有表叔皆是军中武将,五十多年前,西羌兵力正盛,集结二十万骑兵入侵,分西北、西南两路攻城略地,西南最危急之时,都快打到筠州了。”
“这一场平西羌之战持续了七年,陛下派了数支大军往西南边境平乱,她的祖父和叔父先后死在了平乱之中,父亲也受过重伤,后来任楚州驻军参军多年,三年前过世了,她与赵大人成亲八年,膝下一双儿女还未成人,此时赵大人被害,于她们实是灭顶之灾。”
赵夫人闻言哭得更是伤心,李芳蕤自家也掌军,一听她是此般出身,不忍道:“夫人一家确是满门忠烈,当年西羌兵强马壮,其骑兵凶猛悍狠,整个大周无人能敌,全靠我们军中儿郎不惜性命前赴后继才拖住了局势,直至西羌粮草匮乏,补给不足,才渐渐占了上风。”
她说着递上一方巾帕,又安抚道:“夫人是将门之后,还请节哀顺变,为了儿女保全自身,此番赵大人之死我们在全力勘破,如今已有了些微进展。”
赵夫人抬起一双泪眼,秦缨便上前将眼前进度告知,一听真是连环凶徒所为,赵夫人更觉悲恸,“这简直是无妄之灾,他们如今跑了,可还能捉得住?大周辽阔千里,他们若跑去人迹罕至之地,官府衙门派出多少人手也难找到人啊。”
钱维道:“这你放心,画像已经做好,眼下画像发去各个州府,便是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们肯定逃不了多久的。”
赵夫人怔忪一瞬,“画像我已在街上见过,那三人、那三人真是害了我夫君之人?”
钱维沉声道:“按目前所查,当是此三人无疑了,他们行迹实在诡异。”
赵夫人抽噎一声,缓缓将泪珠擦净,“这几日城中动静我已知晓,也明白大人们未曾懈怠,只是凶徒一日不被捉住,我夫君便一日躺在义庄之中,想到他连尸身都不得安稳,实在,实在是叫人肝肠寸断……”
秦缨忙看向谢星阑,“如今这般情形,是否能让赵大人入土为安了?”
谢星阑颔首,“遗体之上线索太少,确可如此。”
赵夫人听得眉眼微松,钱维亦吩咐黄义帮着赵夫人料理赵志东后事,又问了些琐碎,赵夫人也不做耽误,与众人告辞,直奔着义庄而去。
送她离开后,李芳蕤凝声道:“真未想到赵夫人竟是如此出身,当年西羌之战大周折损了多少军中将士,她祖父与叔父竟也在其中。”
李芳蕤看着钱维道:“当年我祖父也曾领兵抗西羌,那时候筠州还不是我们的封地,但因至西南之时经过当地,还得了不少当地百姓的救护帮扶,因此我祖父对筠州格外喜爱,后来分封之时,便主动要了筠州——”
钱维颔首,赞叹道:“当年老王爷正值盛年,可是立下过汗马功劳,也是那一战之后,西羌元气大伤,这些年都安分了不少,如今只镇西军守着,便令他们不敢异动,倒是南诏与北戎,这些年起了势头,总在边境蠢蠢欲动。”
李芳蕤轻哼一声,“除非他们一同举兵,否则根本不是大周的对手。”
兵马之事秦缨并不擅长,但李芳蕤一语中的,不禁让秦缨心底生出隐忧,若按原文,南诏使臣来访,并未给两国邦交带来多少助益,仅在一年之后,南诏便联合其他部族,共同举兵入侵大周,后来大周兵败求和,这才让萧湄远嫁和亲。
思及此,秦缨不由蹙眉,南诏若有宣战之心,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