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宣平郡王府时, 日头已升至中空,李芳蕤听闻秦缨来访,立刻亲迎了出来, 还未近前便道:“昨夜我听我哥哥夸了你好半晌!你又立功了!”
秦缨失笑,“你都知道了?”
李芳蕤拉着秦缨往自己院中去, 边走边感叹, “哥哥都说了, 我真没想到阿月会出事, 且还是自杀,她那样的性子,竟会舍弃自己性命。”
秦缨也有些唏嘘, 又忽然想起, “那夜你也在?”
李芳蕤点头,“自然呀,我与父亲、母亲入宫赴宴, 夜宴之后, 我们便离宫了, 后来的事都不知道,还是等到半夜, 才收到消息, 当下吓了一大跳, 又听说陛下接了你入宫。”
二人入了院子,李芳蕤与秦缨去暖阁说话,待落座,秦缨道:“那天夜宴上, 你距离阿月多远?”
李芳蕤道:“她的坐席靠前, 我与她隔了两张桌案。”
她知道秦缨要问什么, 便沉声道:“其实那天晚上,我看她第一眼便觉古怪。”
秦缨凝眸,“怎么个古怪?”
沁霜奉上茶点,李芳蕤一边为她倒茶一边道:“感觉她很不高兴,当时萧湄坐在她身后,我呢,坐在萧湄之后,她来时我们都在,她冷冷地剐了我们一眼,我甚至觉得,她还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带着一种对周人的仇视,后来行宴之时,我虽看不到她正脸,但她兴致不高,太后与她说话,她都只短暂应一声。”
秦缨沉声道:“她当时已经决定自杀栽赃五殿下了。”
李芳蕤点头,“是,我一开始想不明白,但昨夜哥哥回来道明真相,我方才顿悟,当时她已经决定自杀,而她栽赃五殿下,也是想帮南诏拿到大周的冶铁之术,她根本不愿留在大周,她对大周多半有仇视之心……”
微微一顿,李芳蕤道:“但我还是觉得,她不至于走到这一步,若为了赵将军之事,别说眼下没找到实际证据,便是找到了,难道陛下真的要杀了她?我觉得陛下不会,至多是要南诏以其他方式弥补大周,而施罗与蒙礼,可咬死不认,陛下也不能怎么样。”
这一言说的秦缨心底也沉甸甸的,她迟疑一瞬道:“人死灯灭,有一事说出来或许已经没有价值,但我想,这件事才是压垮阿月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芳蕤扬眉,秦缨道:“除了这些家国利弊之外,她或许还困于一个‘情’字,你还记得前次我让你和方大人说话,而我在远处听吗?”
李芳蕤立刻点头,秦缨便道:“其实是赏雪宴那夜,我曾听见她与蒙礼有私情。”
李芳蕤吓了一跳,“他们不是兄妹?”
秦缨道:“并非亲兄妹,自然可能生私情。”
李芳蕤呆了呆,半晌才反应过来,“难道是蒙礼逼她?又或者,在蒙礼愿意她留在大周开始,她便已经渐渐死心——”
李芳蕤太过震惊,碎碎念一般分析阿依月为何走上自杀之路,末了摇头长叹,“必定是被心爱之人背叛,这才令她心灰意冷。”
二人沉默片刻,秦缨打起精神道:“罢了,今日早朝的事,你可知道了?”
李芳蕤颔首,“知道,南诏要走了。”
秦缨叹了口气,“此事也只能如此不了了之了,我今日来,其实是因为担心你,几日前我入宫陪太后听戏文,那日太后曾提过,你婉拒了太后指婚,且郡王妃入宫,还直言了你的心思——”
李芳蕤微讶,“太后告诉你的?”
秦缨点头,李芳蕤无奈道:“我就知道,是瞒不住的,只怕皇后也知道了。”
她面上闪过一抹窘迫,这才涩然道:“你可不知道,太后有意把我指婚给郑钦,你说可怕不可怕?”
“郑钦?太后这是想让你父亲与郑氏一家?”
李芳蕤摊了摊手,“看着像,但我哪能进郑氏的门啊,自然是极其不愿,而如今朝上立储之声极大,父亲母亲也不愿站队似的与郑氏结亲,我本不敢让他们知道我心意的,但见他们也苦恼,我便干脆明说了,好歹有个借口先打消太后的念头——”
秦缨惊讶于李芳蕤的勇气,“那郡王如何说?”
李芳蕤轻咳一声,“我父亲自然看不上方君然的,但我母亲说父亲与哥哥掌兵,不愿我嫁个武将,说文臣也不错,方君然亦是年轻一辈翘楚,倒是向着我的。”
秦缨仔细回想,却记不清原文中方君然在后来有何功业,便迟疑道:“但你前次说方大人在朝野间已惹了不少世家,他以后……”
李芳蕤哼道:“他若成了郡王府的乘龙快婿,其他世家敢如何?”
秦缨了悟,笑道:“那你是想好了?”
这一问,李芳蕤又弱了气势,眼底还闪过一丝恼意,“眼下只是当做个借口,我可不会这样简单便想嫁人,更何况……这位少卿大人,似乎也不想求娶高门之女。”
见秦缨满眸疑问,李芳蕤撇嘴道:“我父亲知道了此事,先派人去查了查他在京中官声如何,又与何人交往,还让哥哥去探探性情,我哥哥便想着,不妨下个帖子请他过府一叙,可谁想到,他竟以衙门事多为由婉拒了,然后父亲还查到,说他刚中探花,便被几家人旁敲侧击过,但他都未回应,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