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缨回了清梧院, 心境虽有些沉重,却再无前几日的惶惑困顿之感。
秦璋如今心念易改,除却在立场上与她同心, 更重要的, 他是当年旧事的亲历者, 说是最重要的人证都不为过,今夜一番长谈,旧事浮出大半, 只要继续查下去,再将关键线索与秦璋求证, 必定比她和谢星阑自己追溯来的事半功倍。
前路迷雾重重, 但想到秦璋与谢星阑, 秦缨便心安不少,更衣沐浴之时, 白鸳问她:“那您什么时候告诉侯爷您与谢大人之事呢?”
秦缨叹了口气,“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与爹爹心中有挂碍, 他那边, 要紧着把那桩案子破了才好, 刚被谋害之人,近日是黄金破案期,不可拖延太久。”
白鸳心知秦缨与谢星阑皆非儿女情长之人, 自是不再多言。
秦缨一夜好眠,翌日清晨, 被一阵炮竹声吵醒,她定了定神,这才意识到今日是除夕, 她忙起身更衣,到了前院,便见秦广带着下人们立门神贴桃符,再加上院子里新挂的红灯笼,颇有些过年的欢闹气氛,秦缨唇角微弯,自是上前帮忙。
忙活一早上,府里处处喜庆祥和,至午时,秦缨又帮着秦璋在宗祠准备祭拜祖先之礼,正忙着,门房小厮快步来通禀,“县主,郡王府李姑娘来了——”
秦缨看向秦璋,秦璋笑道:“去吧去吧。”
秦缨快步至前院,一眼看到李芳蕤一袭银红斗篷加身,英气秀挺地站在廊下,秦缨笑道:“芳蕤——”
李芳蕤转过身,快步迎来,“你终于病好了!”
秦缨但笑不语,拉着她入厅中落座,“昨日本来要去你府上找你的,可城中又生了案子,我跑了一趟义庄和金吾卫,便耽搁了。”
李芳蕤莞尔道:“你府上去的人说了,所以我想着今日过来看看你,你病愈了便好,你和你父亲谁都不见,起初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秦缨为她倒茶,又上下打量她,见她精神振奋,眉眼含春,秦缨道:“你信上的我都细细看了,今日来,莫不是还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李芳蕤失笑不已,“你这利眼,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话音落下,她面上少见地带了两分羞涩,低声道:“父亲母亲前日见了他,准备在元正后走书六礼了——”
秦缨大为惊喜,“真定在二月初一出嫁?”
李芳蕤笑着点头,“是,我父亲之后见他了两次,对他有些改观,说他看着寒门书生模样,但却是个内有乾坤的,连父亲自己都看不透彻,日后,郡王府对他相助一二,必定少不了我的荣华富贵,如此,他们便不会担心了。”
秦缨双眸晶亮,“郡王说他胸有乾坤,那便是真,他们担心的,也不过是怕你跟着方大人过了苦日子,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李芳蕤眉眼弯弯道:“不过还是对他诸多挑剔,父亲嫌他的宅子太小了,母亲嫌他古板不会哄人,他父亲如今也还未入京,礼数尚不够周全,不过他说他早能做家里的主,也不碍事,我父亲又说怎么也得请个身份尊贵之人为他下聘,幸而他高中后,曾得吏部侍郎杜之衡的提携,算杜之衡半个学生,杜之衡出自京兆杜氏,与定北侯府属同宗,与我们府上也有几分交情,方君然便说请他出面,便不算辱没了我们郡王府。”
秦缨越听笑意越深,“郡王和王妃疼爱你,自然要挑剔贵婿的,哪日下聘呢?”
李芳蕤扬唇:“正月初十。”
秦缨太为她高兴,“那真是很近了,可有什么还未制备的?我能为你做什么?”
李芳蕤笑着摇头,“我的嫁妆婚服早就备好,本是要去韦家的,硬生生的被我逃了,因此,如今是万事俱备,你就等着我的请帖,到时来赴宴便可。”
秦缨感慨非常,这时李芳蕤又眨了眨眼,“你如今没事了,谢星阑可曾对你说什么?”
秦缨心头一跳,“他——”
见她语塞,李芳蕤也是机灵之人,顿时秀眸一瞪,“你和他难道……”
秦缨快速地朝门外看了一眼,“你轻声些!”
李芳蕤了然,顿时笑起来,压低声道:“好呀,没想到他还是会表情的嘛,他来找我时,我看他那模样,还以为他要再憋不知多少年呢。”
秦缨不由想到谢星阑虽不说,却也甘愿受冻七日,心底虽十分受用,面上应和道:“他的确不善言辞。”
李芳蕤便问:“那他是凭何打动你呢?”
那玉埙是谢星阑父母遗物,秦缨不愿张扬,只眼珠儿一转,慧黠道:“或许……是因为长的俊美吧。”
李芳蕤“噗”地大笑出来。
除夕岁末,李芳蕤未久留,待她离去,秦缨便去宗祠找秦璋,待道明与方君然即将定亲之事,秦璋顿时有些惊讶,“大理寺少卿?”
秦缨点头,“是呀,二月初一的吉日,过些日子便要给咱们送请帖了。”
秦璋斜斜扫了秦缨一眼,“芳蕤喜欢倒是好事,怕只怕她将来吃苦头,那方大人品行如何?官声如何?”
秦缨想了想,“品行自是好的吧,他与芳蕤此前临危,他替芳蕤挡了一刀,手臂上划了好长的伤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