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玛尼的声音在他的裤腿边响起,把谢治从飘忽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谢治感觉自己眼睛里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这宫殿不再变得无尽远,拉远的墙壁与立柱都在这一瞬间被重新拉近了;
眼前的桌子也不再无尽长,椅子同样不再无尽多,谢治注意到这是一台放着白色餐布的长餐桌,自己所在的位置,是餐桌的主位,而自己面朝的方向,则摆放着十三张椅子。
六张椅子在自己的左手边,六张椅子在右手边,而第十三张,则在正对着自己的,遥遥相对的长桌子另一侧。
“思维宫殿?”
谢治听说过这个名词,他意识到自己新认识的同学曾经说过这个概念。
思维宫殿是……主人格与副人格交流的地方?
“我有很多疑问。”
谢治揉了揉太阳穴,他回忆起天光大厦之上的战斗,好像是自己晕了过去,醒来后就来到了这里……
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于是谢治索性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可以一一地问你吗?”
“可以哦,玛尼知道一切。”
于是石头玛尼又滚了起来。
谢治盯着玛尼看,也不知它是怎么做到的,这块没有四肢的月亮圆球竟然顺着椅子腿滚到了坐垫上。
玛尼坐到了谢治左手边的第二个座位。
月亮头颅的额头抵着桌子的边缘。
“哦,有点矮!”
玛尼叫起来,它张大嘴,做出吸气的动作。
而后“卟”的一声,它的圆球身体就涨大开来,比之前大了整整一圈。
这下抵着桌子边缘的就变成了月亮头颅的鼻梁。
“还是不够!”
它又尖锐地叫起来,然后再次深吸一口气。
于是一个更大的月亮圆球坐到了椅子上。
这下子抵着桌子边缘的地方变成了玛尼的嘴唇。
“哦!现在可以了!”
巨大的月亮头在高脚椅子上扭来扭去。
好在椅子没有靠背,否则以玛尼圆润的身子,是绝对坐不住的。
谢治看着这一幕,脑子里不禁回忆起不久之前在天台上月亮头颅飞向天空的场景。当时的月亮头颅同样也是不断变大,和现在自己眼前玛尼的变化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谢治一边看着左右摇摆的月亮头玛尼,一边回忆着当时在天光大厦顶楼发生的一切。他记得月亮头颅越飞越高,自己勒住月亮头颅的手臂逐渐无力,而自己也似乎是在高空缺氧的作用下最终陷入了昏迷。
那之后,自己就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而醒来之后,自己就已经出现在了这座宫殿的门前,玛尼也在自己的脚边。
“你……和天光大厦的月亮头颅是什么关系?”
谢治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那就是我哦。”
玛尼摇晃着大圆脑袋,眼睛一眨一眨。
“所有的月亮人都是我哦。”
“勤奋的玛尼,上班的玛尼,想飞上天空的玛尼,都是玛尼。”
玛尼的嘴巴咧开到后脑勺,于是谢治看到硕大且漆黑的笑容。
不知为什么,当谢治看到这咧到后脑的月亮头笑容,从背部到手臂顿时竖起了一阵寒毛。就像冬天夜里听到鬼故事一样,从头到脚激起一阵冷意。
但他很快就压住了自己的不适感,因为他并没有从面前的月亮头玛尼脸上看到危险,相反,虽然整个场景看起来分外诡异,但谢治却从这诡异里找到了一丝平和与亲近。
“听起来有些恐怖呢,所有的你都是你的一部分,但还挺酷的。”
谢治打趣道。
“他们不是我的一部分。”
但玛尼却摇了摇头,
“每个玛尼都是独立的,都是在妈妈目光下诞生的孩子。”
“我们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因为我们的根源是相像的。但我们都不是彼此的一部分,我们只是妈妈的一部分,我也是你的一部分。”
谢治捏了捏自己的鼻尖,
“所以,妈妈是谁?”
“妈妈就是妈妈啊,妈妈就是天上的月亮。”
玛尼又摇晃起脑袋,它又开始笑了。
谢治听不明白,他只听明白,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好吧,如果它能称得上“小”的话,眼前这个自称月亮之子的小家伙,似乎与天光大厦上的月亮脑袋同属一个“物种”,它们都是因为情绪病的影响诞生出来的某种副产物。
情绪病的来源,也许就是人们头顶的这颗巨大月亮。
而自己身边现在的这颗月亮头玛尼诞生的原因,也许是自己当时离那颗飞向天空的月亮脑袋太近了?因此被巨量的负面情绪能量给近距离地剧烈影响到了?
因此,月亮头玛尼其实是,某种情绪病的实体化?
这种实体化的情绪病如今出现在我的思维殿堂当中,是否意味着,实体化的情绪病,实际上也是一种,可以与之对话的“人格”?
“我消化一下你的发言啊。”
谢治捋了捋目前玛尼给出的情报和自己的一些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