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和廿七年二月十七,辛卯年辛卯月乙亥日,宜纳彩。
凌君着石青片金缘通绣九龙蟒服,经礼部襄事大臣引导,由天佑门入紫微宫,至皇极门行进一九礼。
翌日,初定礼。
紫微宫设指婚御宴,阮家有职衔者入宫赴宴观礼。指婚礼制规程由礼部和光禄寺督办,鸿胪寺、内侍局及内宫办协办。
开宴前,阮家族属及文武百官等至崇政宫丹陛,听宣赐婚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恪纯公主昕,系贵妃嘉氏所出帝姬,毓秀紫微,恭和敬敏,至训怀悯,承安九州。
今有镇国公阮昌武之五世孙,镇国将军阮睿骁之次孙,卫军骁骑营统领、镇国将军阮戎歆之长子,紫微宫禁军护卫统领阮凌君,翘楚人杰,诚襄报国,堪任帝婿。
是以恪纯公主择配阮凌君,天成佳偶,共谐连理,兹定于烨和廿七年辛卯二月丙戌行正昏礼。
布告九州,咸使闻知。”
尔后,由鸿胪寺礼官引导,阮家男女皆随凌君至奉先宫享殿外拜谒。
殿内由尚仪局司宾司姜尚仪主持,引景昕并景旸凊葳夫妇、景明凌芸夫妇,瞻仰世宗、敦世和怡皇后及和淑、和熙两宫皇太后御容,进礼拈香,同时另有宗人府堂官宗令祗告奉于祧殿的先祖帝后。
礼毕,阮家亲眷分男女两班,男丁随凌君由鸿胪寺礼官引领复返崇政宫面见烨帝,女眷则由司宾司的两名常侍指引入上林苑觐见皇后。
今日的景昕穿了一身洋红八团彩绣龙凤喜相逢牡丹合莲妆花缎袍,梳着燕尾,头戴东珠镶顶的熏貂吉服冠,单瞧面色如常,而明眸里多了几分柔和。
果然,眼睛是最骗不了人的。
与凌芸相携出了享殿,却看身着石青八团三蓝牡丹双喜蝶万字暗花缎袍的凊葳正立在丹陛上,痴望着身穿杏黄色九龙蟒袍的景旸扬长而去。
东宫的副统管福禄不敢怠慢,紧招呼着典仪跟上去,身着石青云龙蟒袍的景明紧随其后出了奉先门,福祐三步并着两步紧追上去。
“今儿这是怎么了,二弟和四弟都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可是司乐司在前头把韶乐奏得格外引人神往?”
听到景昕在身后酸溜溜地讥讽,凊葳蓦然回首,只看凌芸一身香色团绣八仙如意折枝玉兰织金缎袍,头戴红宝石吉服冠,与景昕并肩款款而来。
那香色,那红宝石,皆是我在这等正式场合用不得的东西。
阮凌芸,你竟不是与我平起平坐。
一时心里不是滋味,凊葳晃神,无意挪步,却不知脚下正是台阶。
眼看凊葳正要踩空,凌芸大步上前,一把推开傻站一旁毫无察觉又碍事的翡翠,跃下台阶紧护住凊葳。
“大姐小心!”
闪神的功夫,却看凌芸立在自己身前,异常紧张地盯着自己,她的两手还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胳膊,渐渐地,那痛楚蔓延开来。
凊葳下意识对凌芸甩脸色,数落道:“你干什么呢?”说着挣脱开凌芸的手,“你弄疼我了!”
顾不上凊葳埋怨自己,凌芸低头看凊葳一手护着圆润的孕肚,关切道:“大姐,你没事吧?”
凊葳横了凌芸一眼,“你才有事呢!”别过脸冷冷道:“翡翠,咱们走!”
“翡翠!”
唤了两声不见翡翠上前,凊葳回身,只看翡翠跪在景昕脚下,连连叩头求饶,“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再抬眼看景昕沉着脸,瞪眼呵斥道:“偏你还是打小就跟着阮妃的家生子,那眼珠子是长到脚底下了不成?要不是芸妃,你家主子一脚踩空跌下去,你有几条命来抵小皇孙的命?还敢在背后对芸妃比比划划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瞧景昕的架势是要抬手打翡翠,凌芸急着朝景昕唤了一声“皇姐!”
转眼看凊葳已然回头,对着她蹙眉眨眼,凌芸会意,又对景昕说道:“皇姐,大喜的日子,何必动气。”
说着朝玉娟递眼色,赔笑道:“母后和各位娘娘还在有凤来仪等着呢,别误了吉时。”
看玉娟上前去扶景昕,凌芸转念向上走了一个台阶与凊葳并肩,含笑低声道:“姐姐就赏脸,卖我个面子吧。”说着朝凊葳伸出手,挑眉示意她扶着自己下台阶。
凊葳半信半疑地伸出手,却不想凌芸一手紧握住她的手,一手环在她的背后紧扶着她另一个臂膀,低头盯着台阶,嘱咐道:“仔细脚下。”
凌芸就这般一步一步地搀着凊葳下了台阶,又把她稳稳当当地送上软轿。
看着翡翠一瘸一拐地跟随凊葳的软轿离去,景昕朝凌芸叹道:“你何时对她有了大度,都给你撂脸子了,你还上赶着护着她。”
“这要搁以前,我巴不得她摔个狗啃泥呢,她要是摔不下去,我还得在背后帮她补一脚呢。但方才不一样,你不也说小皇孙的命金贵吗,我又如何能幸灾乐祸或是置之不理呢?”
凌芸这般说着,不禁也觉得自己好笑,“今时不同往日了,即使现在我对她有气,她想反击,我们也闹不起来了,她会躲我,我也会躲她,想尽办法避嫌的。”
景昕莞尔一笑,“没有孩子,你也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