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宫,有凤来仪。
才喂了半碗清粥,皇后就示意撤下,玉婉接过嘉贵妃手中的瓷碗,看她忧心忡忡地对皇后道:“姐姐,你一向畏寒,昨夜又在风雪里折腾了那么久,你这又不肯吃药,又不肯进食,身子怎么吃得消?
事已至此,凌君的身世也瞒不住了,你如此耗着自己,也是于事无补的,倒不如就放手不管,叫昕儿自己处理吧,婚期已定,陛下也不会把他们怎样的。”
“你知道我不是为了君儿的事,陛下他那般明目张胆,分明就是故意刺激明儿,他是拿定了主意要借明儿把她放出来。”
皇后满眼焦愁,潸然泪下,拉着嘉贵妃的手,哀求道:“瑜儿,你是除了她之外,唯一一个能被陛下放在心上的人,你的话他多少会听的,你劝劝他,为了明儿和昕儿,不要那么自私,她虽然没了名分,但这八年来,他待她一如既往啊,如果她真的想要我把这个位置还给她,我可以让出来,哪怕是旸儿的太子之位......”
“姐姐,你冷静一点!你和太子并无大过,何以要退位让贤,又凭什么让给她?她不配!”
皇后的歇斯底里勾起嘉贵妃心中的怨尤,可她不得不克制自己,对皇后呵斥一声,想要将她从晦暗中拉出来。
“你别傻了,逃避现实根本就不能解决问题,现在压根就不是陛下固执己见要放她出来,而是景明自己拼命想要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
昨夜我赶到西宫,正好撞见他将凌芸拍晕,他正想借你和陛下昏倒场面混乱冲进去找她,是凌君反应及时将他打晕,把他和凌芸一起送回去的!现在,他还跪在皇极殿外呢!”
皇后发怔,“什么?”
“姐姐,你糊涂啊!陛下岂是那种欲令智昏之人!她虽是他最最心爱之人,但她也必会排在九州之后,他昨夜也许只是一时情急,没有什么会比他的江山重要,如若不然,她会成为慎宸妃吗。
眼下,咱们该做的是要稳住景明,这孩子被她拖累得已经够苦了,好不容易娶了凌芸,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不要再让他陷入泥沼束缚自己了,我们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必须尽快查明当年襄城行宫的幕后黑手,把那些伤害他利用他的人全都揪出来,否则,顾此失彼,得不偿失啊!”
“对对,不能让他见到她,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可不能再被她害了!”
皇后恍若大梦初醒,挣扎着坐起身,掀开被子想要从床上下来,声嘶力竭道:“玉娇!赶紧叫玉婕去把她给我藏起来!”
话音刚落,玉娇匆匆进来,“两位主子,陛下请你们去皇极殿。”
乍见身前亮出了佩刀,凌芸斜眼瞅着挡在皇极门前的凌君,冷冷道:“让开!”
凌君不改颜色,“陛下有旨,非召不得入内,请三皇子妃不要打搅陛下休息。”
“阮统领,假传圣旨可是死罪,”凌芸咧嘴一笑,“我可亲眼看见,陛下刚刚离开。”
凌君一脸尴尬,朝她瞪眼,顺势瞟了身边的其他侍卫,无声咬字,“快回去啊!”
凌芸视而不见,轻咳一声,“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凌君无奈,抬手指了指莲心,“她留下。”
“我?”
莲心一愣,却看凌芸已经绕过凌君直入皇极门,而她却被凌君挡在门外,“主子......”转头看着凌君,纳闷道:“干嘛拦我啊?”
雪白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紫色衣裙,景明缓缓抬头,只看凌芸蹲在他眼前。
看景明两耳冻得通红,浑身上下都是雪,凌芸忙用手将他大氅帽子上的雪掸掉,为他戴上帽子,又用手捂住他的两个耳朵,一时那刺骨的寒从指间蔓延。
瞧着凌芸蹙着眉头,两眼泛泪,景明不自觉地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紧紧抱着她,感受此刻的真实。
良久,凌芸怀里的冰人渐渐有了一丝温度,轻声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是我骗了你,瞒了你。
凌芸缓缓从景明怀里起身,伸手捧着他的脸,浅笑道:“谢谢你的青蜓。”
说着从袖兜里拿出了一个扳指,举在景明眼前,含笑问他:“你是戴在手上,还是等我打个绦子挂在腰带上?”
景明一怔,“这是什么?”
凌芸抿嘴一笑,“今天不是你生辰嘛。”
“是给我的礼物?”
看凌芸点头,景明抬起右手,拿了扳指套在左手的拇指上,咧嘴一笑,“正合适哎!看来这就是我的东西!”
“少臭美啦,这是外公留给我的玳瑁扳指。”
“你个女的要扳指也没用,这分明是外公留给外孙女婿的。”
看景明低头笑着把弄扳指,凌芸心里暗暗忐忑。
现在究竟怎样才能让景明不再纠结于宸妃,但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那有必要继续装傻瞒着他吗?
正犹豫着,无意间抬头看烨帝从影壁后出现,身后还跟着阮戎歆和景旸。
见状,凌芸忙招呼景明,“父皇回来了。”
景明将扳指藏在袖兜内,瞬间转了神色,阴着个脸,毫无回头行礼的意思。
大哥,你是在耍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