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无央不敢想象自己经历了什么。
他,连受伤都寥寥无几的翩翩贵公子,竟然会沦落到在战场上摸爬滚打!
而且还是在自己最讨厌的人手下!
丘常瞥了一眼愁眉苦脸的郭无央,说道:
“已经半个月了,你也该习惯了。”
郭无央手里捧着一碗里面不知道加了些什么,颜色和气味都十分奇怪的“粥”,脸再次皱成了包子。
“怎么习惯?这是人吃的饭吗?只有猪才会吃这种乱七八糟混在一起的东西!”
本来还算圆润的郭无央如今已经快要瘦成麻秆了。
丘常此时已经和郭无央混熟了,也知道这个毛病很多的少爷其实心眼并不算坏,便调侃道:
“猪只能吃剩饭,这些最起码是新做的。”
郭无央的眼泪差点狂奔出来。
刚一开始,郭无央还以为这只是暂时的调令,他去战场上打个晃,什么也不用干,等他父亲运作一下,便可以回京了。
结果,郭无央等了一天又一天,都没有等到他满心期待的回京旨意。
更令他愤慨的是,他刚到雍州没两天,雍州就被那些该死的胡族人给全面占领了,他们节节败退,郭无央连一顿饱饭都没有吃过,更别说什么珍馐美味了。
他只能和士兵们同吃同住,还要随时转移,连睡觉都不得安稳,直到他们退守到益州边界,情况才稍稍好转了一些。
他本以为退到益州后,便会有官府来接待他们,他最起码可以睡一个好觉,但丘常却下令让全体将士都在深山老林里驻扎,以便随时抵御胡族的进攻。
郭无央何时遭过这等罪?
当下正值夏日,夜晚时耳边虫鸟的嗡鸣声,在身上爬来爬去的各种虫子,还有时不时要盯你一口的蚊虫,都让郭无央憔悴不已。
他本来以为自己喜欢郊外野营,如今他发现自己错了,他喜欢的明明是被丫鬟小厮环绕,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睡觉的帐中都被精心打扫并点上驱虫熏香,这样养尊处优的郊外生活!
郭无央又看了一眼碗中泛着诡异黄色,成糊糊状的“粥”,他的肚子适时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他紧皱着眉头,一手捏着鼻子,猛地闭上眼睛,将碗中的东西灌进了口中。
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还有一种呕吐感油然而生,这让他怎么适应?
丘常面无表情地给郭无央递了水袋,郭无央直接抢过,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此时丁黎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郭无央面前空荡荡的碗,笑了一声道:
“你可算吃东西了,我还以为你要飞升了。”
郭无央翻了个白眼。
“我真那么厉害就该去学学怎么做仙丹,总不至于被派到这种地方受罪。”
丁黎连忙四处瞅了瞅,发现监军不在附近,才松了口气,提醒道:
“慎言!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你要是还想回去,就把抱怨的话憋在心里!”
郭无央讷讷不言,心情十分糟糕。
丘常感慨道:
“我刚来雍州的时候,监军还不是这个样子……”
丁黎“啧”了一声说道:
“还不是因为晋王府……那太监憋了那么久,终于能咱们点颜色瞧瞧了。
“你们知足吧,这位王公公的脾气可比幽州的李公公好多了!”
丘常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完全体会不了。
郭无央更别提了,一说起监军就满肚子火气,从小到大还没奴才敢这么给他脸色瞧。
究竟是哪个混蛋想到设劳什子监军的?
“所以呢?我们还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多久?”
郭无央踢了一脚地上的空碗,那碗被他踢的翻了个身,竟顺着碗沿轱辘轱辘滚了起来。
丘常一把将碗按下,说道:
“胡族什么时候退兵,我们就待到什么时候,或者等胡族人再把我们赶跑……”
丁黎连连摇头道:
“可千万别这么说,益州若是沦陷,京城可就要完蛋了,我们只能死守在这里,没有人会允许我们撤退的,即便是王公公。”
丘常十分自责道:
“是我能力不足,若是晋王夫妇在这里,说不定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丁黎拍了拍丘常的肩膀,宽慰道:
“你已经尽力了,胡族确实和从前不一样了,我也没想到数百年来一团散沙的他们竟也能团结一致。而且那个绮罗打起仗来着实有些能耐。”
郭无央不知道从哪里拔了根杂草,叼在嘴角咬着,心灰意冷地说道:
“我只想知道我还有没有可能回京。”
丁黎和丘常对视了一眼,同时不抱希望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他们两个也希望郭无央能尽快回京,因为就算郭无央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他们俩还要分心来照顾这个娇贵的公子哥,郭无央若是回京了,他们俩着实能轻松不少。
“你是被燕瀛给连累了,我替他跟你道个歉。”
丁黎语气十分诚恳,他也确实觉得郭无央过于无辜了。
郭无央撇嘴道:
“我当然知道我是被那个混蛋给连累了,等事情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