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伴随着雷声哗啦啦的砸在泥地上,陆轻筠的心咯噔一跳,不是吧,不是吧,骁王真追上来暗杀她了?
或许是做贼心虚,她只敢垂着头偷瞄。
王爷的排场很大,数十个侍卫举着油纸伞排成两排,陆家人都被挤到一旁,陆轻筠从缝隙里瞧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车帘,再然后便是那细微的脚步声了。
踩在雨水上自然听不清声音,但早在骁王下车前,就已有侍卫铺好了干草,并在上头铺了皮子货,陆轻筠看得咂舌,这大手笔,不愧是王爷。
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陆轻筠的头也越来越低。
人总是有些侥幸心理的,陆轻筠想着,一块玉佩应当也不值得王爷亲自前来吧,或许是为了旁的事儿也说不定呢?
人王爷毕竟身居高位,应该没这种闲工夫对付她一个阶下囚!
陆轻筠自我催眠,但她不知道还真有人这么闲。
“陆家小姐,又见面了。”
一个清冽的声音裹在密密麻麻的细雨中吹进耳边,夹杂着些许夏末的戏谑跟轻佻。
陆轻筠一愣,霎时心如擂鼓般不敢动弹,完了完了,这骁王难不成是真冲她来的?
装不认识行吗?不回答好像不太礼貌,陆轻筠咬住唇角,正打算回话,就见陆晴雪往前一步,声音是说不出的软糯清甜:
“原是骁王爷,给王爷请安。”陆晴雪福了福身,恰到好处的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又盈盈一笑:“那日分别,本欲向王爷道谢,却又怕折煞了您的威名。
今日——”
陆晴雪说得头头是道,端的是大家小姐的风范,若非骁王神来一句:“你就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山鸡?”打断了她,这怕又是一桩雨夜邂逅的美谈了。
陆轻筠没忍住“噗嗤”一笑,就听自家大哥信誓旦旦说:“王爷,晴雪也是我陆家女,如今我陆家虽然式微,但也不堪受其辱,她只是想感谢殿下罢了,何错之有?山鸡一词,实在有失偏颇!”
雨夜下,陆子渊不卑不亢,端的是君子风骨,若写进戏文里,那便是不畏强权的少年好儿郎,但在这尊卑制度森严的现实,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陆恒率先反应过来,低眉拱手:“王爷,犬子鲁莽,还望王爷海涵。”
“海涵?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骁王眼神忽得一冷,陆轻筠甚至能感觉到周围那些侍卫杀气腾腾的眼神,她就真服了这老六,你说你想装十三也得看看情况啊,自家都难保,还敢跟这魔王浑说,这不是嫌命长吗?
陆晴雪方才见到骁王下马的排场,又听闻他问候,自觉骁王定是仰慕自己京城第一才女的身份,却不曾想竟被当众戳穿,此时脸上无光羞愤不已,但她惯会用眼泪攻势,便柔柔弱弱道:
“都是民女不对,大哥不过是维护民女罢了。民女自知比不上姐姐,还望王爷看在姐姐的面子上饶了陆家吧。”
陆轻筠:您有事儿吗?
一句话毕,在场人看陆轻筠的表情都不对了,尤其是苏曼如,她忍不住想,那娃娃亲竟真让骁王惦记不成?
陆轻筠被看得如坐针毡,连连摆手:“妹妹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什么叫看我面子?我不过只是一介村姑罢了,如何能让王爷青睐?
妹妹这话说得如此轻巧,传出去旁人还以为王爷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
还好意思说!
见她这急切想要摆脱干系的模样,骁王没来由的一阵恼意,坏心思在唇角打了几个转:“如何就没有关系?陆小姐可是忘了那娃——”
“哇哇哇!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袜子之交吧!民女怎敢忘记!若非王爷派人将臭袜子塞进那两个害人衙役口里,怕是咱们全家都说不过他们呢!”
陆轻筠心都快跳出来了,那“娃娃亲”三个字要是说出来了,她就真完了!毕竟邱氏可不知自个儿何时送了女儿一块玉佩!
好在她机智,飞快的圆上了!
骁王好险没被这话噎住,他知道陆轻筠会抢话,但没想到是这么个抢法啊!
袜子之交?亏你说得出口!
陆恒夫妻跟王氏都被这发言雷得外焦里嫩,袜子之交?离谱中又带了点合理是怎么回事?
在场只有苏曼如知道骁王那未尽之言,反观家里那群人的惊诧,她竟然平白生出了丝爽快。
门口这阵仗到底是引来了衙役,左佑本在房中沐浴,听闻骁王驾到,顾不得擦拭头上的水汽就匆匆赶来。
路上听闻陆家人被坐地起价一事,他心沉入谷底,坏了,骁王这没准是冲他来的!
于是在骁王没开口之前,他就一个滑跪不打自招:“王爷大驾光临,晓得有失远迎,下官方才并不知底下人竟又为难陆家,都是下官疏忽了,望王爷恕罪啊!”
他可不想再触霉头,这一趟带的人本就不多,还被骁王弄走了两个,这底下人少了自个儿活就多了,更别提后头还有匪盗贼寇,人手少了可不成!
话说这陆家究竟什么时候勾搭上了骁王?竟值得骁王雨夜前来撑场面!
好在他机灵,主动认错这回定让骁王挑不出错!想到这,左佑甚至还沾沾自喜了一下,没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