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不如就送官吧,此事不由我金吾卫来管。”左佑盯着陆轻筠,又道:
“不过陆姑娘可得想好了,这流放之路需得在六十日内完成,如若在这路上耽搁了时间,那后头的路可就难走多了。”
这报官你也得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现在的青天大老爷可是日理万机呢,更何况左佑恰好听说过此处的县令,那可不是什么好父母官,想报官?等着去吧!只要不是什么出了人命的大事儿,你且等呢!
届时在县衙浪费了时间,后头赶路也好有个理由催促他们,就算是骁王,也管不了他们赶路的事儿!
陆轻筠不明其中道理,眼看着就要应下,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且慢,莫报官!”
那肥嘟嘟身影硬生生的从两个衙役中间挤出来,陆轻筠瞧着老父亲那耷拉的草鞋,还有那乱七八糟的头发,简直没眼看。
“左大人,报官还是算了吧,咱们路上辛苦辛苦不算什么,但若耽搁了你们出公务,那老夫可就是罪人了。”
陆恒今儿个好不容易能跟媳妇儿单独处在一块儿了,两人正准备进行一些亲切交流,就听见外头这一遭,他紧赶慢赶的披上衣服,头发都顾不得整理,就踢着草鞋跑来了。
陆轻筠闻言愤愤不平的瞪了过去:“爹,祖母跟晴雪可还在床上躺着呢,外面这么闹腾都不醒,定是中了什么药。”
“呵,就不兴睡死过去了是吗?你们陆家可真是麻烦,一天天净给咱找事儿,还让不让人睡了?”一个衙役叫骂道。
陆轻筠还想反驳,却被陆恒拦着,他拱手道:“左大人,此事的确有些蹊跷,不若我先去瞧瞧?这贼人瞧着也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咱们陆家现在确实没什么可偷的,但说个不好听的,万一是冲你们来的呢?前不久那怀远巷......”
陆恒那大饼脸上笑着,可眼神却一个劲儿瞅着左佑身旁的衙役,那人是三皇子一个幕僚的侄子,任职期间觊觎怀远巷一妇人,还打死人家婆婆,后那妇人不堪受辱写下血书在衙门口自尽。
此事儿闹得很大,那妇人丈夫在外当兵回家一看家中零落,便找准机会想报仇,那幕僚见此连忙将侄子调任,但谁知道人家会不会追赶上来呢?
闻言那妇人的丈夫生得魁梧,有一把子力气,又有些拳脚功夫,对付衙役绰绰有余,那害人衙役离京前便被套麻袋打过一顿,缓了一个月才好,这也算是衙役中的大新闻了。
因此在听到这时,那害人衙役抖了一抖,又恶狠狠道:“看我做什么?那怀远巷妇人又不是我杀的,她自个儿自尽跟我有何干系?
陆恒,你休要妖言惑众!”
话虽这么说,但他那微微颤抖的身躯还是透露了他的惧意,左佑无声叹了口气,这一路他承受的实在太多!
“是是是,哎哟我这张嘴说错话了,实在对不住。”陆恒假意扇了自己一下,可却挥不掉那衙役的心理阴影。
这人惜命得很,此时倒是冠冕堂皇了起来:“不过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左大人,不如咱们便自个审,也不耽误事儿。”
他一双阴冷的眼看向张三,那尖嘴猴腮的脸庞竟不知何时跟那死去的妇人对上了号,难道真是来寻仇的?
对于这位关系户,左佑还是忌惮三分的,于是便也松了口:“那你们便去审,但切记没要闹出动静,骁王在此。”
张三那黄豆大的脑瓜子听不懂他们的弯弯绕绕,可此时却是明白自个儿要遭难了,那衙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喊:
“冤枉啊大人!都是陆恒这厮冤枉小的!”
他声音喊得大,那害人衙役一鞭子就抽了过去,张三被打得歪倒了身子,他自知要遭难,挣扎中竟是喊出了陆晴雪的名字:“陆小姐,陆家的晴雪小姐救我啊——唔唔唔”
他喊得大声,但那衙役已经堵住了他的嘴,张三撕心裂肺的挣扎着看向陆晴雪的房间,可那房内却毫无动静。
为什么!陆晴雪明明是醒着的!
待几个衙役狠辣的将张三给拖下去后,左佑又板着脸叮嘱一顿:“这一路还有一月半时日,陆家还是没要太张狂了,毕竟前头可还有不少贼寇匪徒,能不能活着到岭南,这就难说了。”
他眼含威胁,陆恒连连点头,给他做足了面子,左佑总算舒心一秒,正要转身回房,却听那胖子厚颜无耻说:“左大人这油灯一会儿用不上吧,我瞧着还有半盏呢,嘿嘿,毕竟我母亲还未醒,这房内阴暗我——”
左佑被气个不轻,又不耐烦听这死胖子啰嗦,只没好气的将油灯砸在陆恒手上扭头就走。
那灯芯燃烧出的火星子灼在手上,陆恒细皮嫩肉却也不在意,甚至还笑着送客:“左大人睡好!”
陆轻筠简直没眼看,苏曼如眼神也非常复杂,她没想到此前“温文尔雅”的陆丞相,竟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陆恒扭头就对上两张复杂的脸,不由得老脸一红,吹胡子瞪眼:“看什么?这油灯可要二十几文一盏,为父这叫物尽其用,节俭,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