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阵可怕的地动山摇终于逐渐平复,同样渐渐恢复的还有那被巨大爆炸声暂时剥夺的听觉,可惜重新听到的却也只有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就像无论把眼睛瞪得多大,能看到的也只有漆黑,比起烛火刚刚被熄灭的一刹,竟是毫无差别! 伴随着剧烈的呼吸,鼻腔中传来清晰的尘土气息,呛得人连连咳嗽,而随之侵入鼻中的还有阵阵浓烈的硫磺味儿,让人只想迅速离了这里,寻一处空气清新的去处,好好地喘上几口气——只是他动不了,那一份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制约了他的行动,让他连起身都困难,更遑论动身离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浓烈的硫磺味,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火药爆炸了么?可是这小镇客栈哪里来的火药,而且分量还这么多,足以瞬间炸毁一家客栈,这……究竟是…… 白愁飞记不清自己是在过了多久之后,才终于从那一片黑暗和死寂中回过神来,意识到那份加诸于他身上的重量来自一个人,而他稍一伸手触碰,便认出那是王小石,他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身上,特别是将他的头紧密护在他的胸口之下,没给那塌陷的石板留下半分伤害他的机会。而他也的确是毫发无伤,除了被那尘土呛得嗓子干痛外,便再无半点不适,虽然被个大男人压覆在身上的感觉也着实是有些怪异,更不要说那人还是王小石,且他用这种方式将他扑倒的目的,全是为了救他…… “喂,咳咳!你没——咳咳!没事吧?咳!” 白愁飞一面咳嗽,一面从嘴里挤出这几句问话,同时抬起双手去拉王小石,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拨开,谁知他连拽了好几下,王小石竟是纹丝不动,他心中生疑,摸黑又将双手向王小石身上探去,可这一探不要紧,他的手摸到的却是一大块坚硬无比的砖石,正抵在王小石的背部,沉重得令他心头一惊,他连试了几次都没法将其推开,而王小石那一动不动的身体更令他惧意陡生,慌忙又去拉他,再顾不得那呛鼻的灰土,张口便唤他名字,大声叫道: “王小石?王小石!你怎么了?你快应我一声,你听见了没有?” 白愁飞嘴里连声喊着,手上也丝毫不敢停,摸索着去寻那砖石的边缘,以便下手发力,可无论他怎么摸索,触手处皆是那又冷又硬的石壁,让他不得不意识到那应该是一整块的天花板,整个儿塌了下来,被王小石用身体挡住,而那天花板便死死嵌在了王小石的背上,所有的力道也就全被他身子承接了去,没伤到被他护在身下的他分毫。可饶是他武功再高,终究也是血肉之躯,就这么生生硬接那石板的重量和冲力,会是什么后果?只怕他的五脏六腑,都已—— 白愁飞哪里还敢再想下去,只管一边胡乱推抓那石板,一边高呼着王小石,可那个倒在他身上的人只是沉默,并不理会他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这岂能不让他愈发心慌胆颤,但被那石板压着,他又腾不出手来,无法去探王小石的脉搏,情急之下唯有伸头去贴王小石的脸,感受他的呼吸,果不其然那气息已是微弱至极,几乎已感受不到,仿佛风中之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再也不会重燃,只会永久地堕入黑暗之中,就像那暗无天日的刑部大牢,还有那幽深的水底—— “不,不行,你不能死,啊?王小石!你不能——” 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的?!王小石,他,他就这么—— 不会的,不会的!明明就在不久前他还好好的,还活生生地站在那里,不管他怎么挑衅也不肯生他的气,还说如果他死了,他也绝不独活,他一定会陪他一起——可是,可是怎么须臾之间,他便成了这个样子?他白愁飞还没死,还活得好端端的呢,他王小石怎么可以先死?不成,这绝对不成!他不允许,不允许! “你不能死啊,你得给我好好活着!就算要死也得是我先死!你不能死在我前头!你给我活下去,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别死,小石头……” “我这么恶贯满盈的人都没死,怎么就能轮到你了……谁许你救我的,谁许你多管闲事……小石头,你怎么那么傻……” “小石头,小石头!啊——” 白愁飞的哭吼声足以撕碎那无边的黑暗,倘若有他人在场,也定会闻之落泪,而也许是他的这份悲痛太过惹人断肠,连命在旦夕的王小石亦是不忍,白愁飞终能感到他的身子动了一下,继而又发出了一声轻咳,狂喜之下的他立即把哭声狠命憋了回去,抓紧了王小石的双臂,高声问他道: “小石头,你怎么样?你没事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阎王不敢收你的!” “大白……” 王小石微弱的叫声终于飘进了他的耳廓,在白愁飞听来那简直便是仙乐,只一瞬便驱散了所有的恐惧和悲伤,也让他更搂紧了他,连声安慰他别急,他马上想办法带他出去,然而他的振奋却未能感染到王小石,后者回应他的,只是一句愈加虚弱的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