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离开渑池,继续西进,为了赶路,速度依然很快。温乐公主的脑袋本来就晕,在颠簸的马车里晃来晃去,更晕了。彩墨见她手扶着额头,面无血色,忧心道:“公主若觉着不适,可让他们慢些走。”
温乐公主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再晃荡下去,她早上吃的东西都快要吐出来了。她抓住彩墨的手臂,虚弱气短,艰难说道:“让他们慢一些吧。”
知雨忙撩起窗帘,探头向外张望,看见车侧后方一个面向老成装束貌似将领的人,便朝他招了招手,喊道:“大叔,你过来一下。”
被抽调来送亲的步军教头冷巍正骑马护卫在公主的车驾旁,猛不丁看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探出脑袋,朝后面招了招手。
大叔?冷巍看了看左右,都是些十**的兵蛋子,那大叔是叫他了?就在他犹豫间,小丫头又冲他喊了声“大叔”。
冷大叔冷着脸打马上前,冷声问:“何事?”
“公主身体不适,可否请你到前面知会下将军?就说马车跑太快,摇晃得厉害,公主头都晕了!”知雨说道。
冷巍没说什么,双腿一夹马腹,向前跑去,身后传来小丫头清脆的道谢声。
“衙内,队伍行进太快了,路又颠簸,公主被晃得头晕,让属下前来问可否慢点赶路?”冷巍赶上温在恒禀道。
温在恒回头望了一眼,心想温乐公主昨日中暑昏倒,身子定还没好全,大热天这样急匆匆的赶路,别又受不住昏倒了。他让若杉去前面跟他的外甥女婿讲。
若杉领命前去,柴峻一听眉头就不耐烦的皱了起来,心里暗骂:娘的,真是比花骨朵还娇弱,有完没完?
“这还快?照这样走下去天黑前能赶到陕州就不错了。这才走了一个时辰就歇,走走停停的,猴年马月才能到瓜州?”柴峻并未停下来,脸色像三伏天忽然上了冻,“不如加快行进,等赶到田家沟,让公主多歇会儿便是!”说着他就高声命令队伍加速前进。
一时间,鞭挥舞,马嘶鸣,人喧闹,尘飞扬。
若杉望着柴峻那冷硬的下颌线,心想你爱怎样怎样,头晕的又不是我媳妇。他停在路边,等禁军赶了上来,盛煦然问他为何行速不慢反快了,他便将柴峻的原话告知了大家伙儿。
禁军郎将车骑教头孙粲登时就嚷嚷开了:“这厮胆敢藐视公主,就更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咱们不能由他欺到头上来!”
“粲哥说得对!”仓曹参军江英树附和道,“这些蛮子个个鼻孔朝天,这还没出关呢,他们趾高气昂个屁啊!”
蒙着面纱的盛煦然对温在恒道:“大哥,咱们越退让,他们越嚣张,在自家地盘上还畏首畏尾,出了关岂不任他们踩咱头上来?这次得杠他们!”
“杠他们!”孙粲狮子吼。
温在恒面上阴云密布,眉宇间一派肃杀之气,他正想着对策,只听见身后传来纷乱的惊叫声。公主所乘的车驾因车速太快来不及避开路上的石块,左边车轮猛地撞上去,整辆车都倾斜了,然后又“咣当”一声落了地,车夫紧紧拽着缰绳,吓得魂飞魄散。
“哎呀不好了!公主!公主头磕破了!快来人呐!”
“血!流血了!来人呐!”
马车里两个小婢女惊慌的大叫着喊人。盛煦然和冷巍立马掉头回去,温在恒皱紧了眉头,磨了磨牙,也扯缰调转马头跟了过去。
温乐公主真是倒了血霉,被当成联姻的牺牲品也就罢了,这一路上舅不疼夫不爱,一个把她当累赘嫌弃,一个把她当包袱厌恶,估计她死了他们就皆大欢喜了。
车轮猛地从石块上碾压而过时,温乐公主的额头撞在凸出的窗棱上,立时头破血流。她整个脑袋嗡嗡作响,眼冒金星,以为又会晕过去,怎料只是耳鸣了一阵,就听见身边两个小婢女如白日撞鬼般的尖叫声,刺得她耳膜生疼。
门帘撩起,她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紧接着她被两个婢女抱着挪到车门边上,随行的御医背着箱子赶过来了,“哎呀哎呀呀”的叫着,手忙脚乱。然后她就看到她的舅舅狠抽了车夫一鞭子,叱问他如何驾车的,车夫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认错求饶。一脸怒容的舅舅又抽了立在门边的彩墨一鞭子,责问她是如何照顾公主的。彩墨紧抱着胳膊,不敢吭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温乐公主扒着车门挣扎着要坐起来,手却被胡尚宫抓住,她看着她,眼神凌厉,声音更是阴沉:“公主受了伤,切莫乱动。”
温乐公主愣了愣,把手从胡尚宫手里抽回,无力的垂在门沿上。她看了锅底脸的舅舅一眼,移开视线,目光落在挨了打的彩墨身上,眸中满是隐忍和痛惜。
在队伍前方策马奔驰的柴峻听到后方李申来报,吁声勒马,笑问:“是不是又昏过去了?”
李申道:“这次没有,但也伤得不轻,温衙内都气得发火了。”
“这些中土的人,连车都不会赶,那么宽的路竟然还能撞上石头,人才啊!”柴峻讥笑道,“走,瞧瞧去!”
“叫上周毓一道去。”诸葛子获提醒道。
不等柴峻发话,和周毓共乘一骑的阿吉就从他手里抓过缰绳,拽着马头拐弯了。周毓无奈笑问:“你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