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在恒被属下公然调侃,也没同他们计较,都是相识多年的兄弟,他的婚事也不是头一回被他们拿来调侃了,有时他烦了会直接上脚踹他们。他的婚事是三年前就定好的,对方是右相殷长卿的孙女殷芷,本打算等他行了冠礼就办婚礼的,怎料婚期临近,殷芷的父亲却突发疾病过世。重孝在身,不宜婚嫁,殷芷决定为父守孝两年,婚事就拖到了今年八月。
殷长卿是文官之首,在朝中颇有声望,老卫国公在世时同殷长卿是私交甚好的挚友,朝堂之上也是守望相助的盟友。梁朝左右相之争由来已久,嘉运帝登基后形成了以左右相为首的左右党,两党间的明争暗斗也是愈演愈烈,是朝局动荡不安的主因。殷温联姻是文武强强联合,乃右党众望所归。而且殷芷是名满洛阳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理,娴静清雅,见过之人无不对其交口称赞。
温在恒只见过殷芷一面,不知为何,对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好得无可挑剔,也都适合他的女子,他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奇怪的是,在和属下一起去酒楼饮酒时,对某些个弹琴唱曲的伶人甚至陪酒卖笑的风尘女子他都能生出一二分心动,缘何面对自己将要迎娶的这位大家闺秀时心却平静得如一汪死水呢?
说实话,别看他年轻有为,身居高位,威名赫赫的温衙内其实并不知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但古往今来娶妻娶贤,且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会履约迎娶殷芷。他性情冷厉内敛,心里有事也从来不对外人讲,是以就算是盛煦然、江英树这两个同他自幼一起玩大的兄弟,有时也不知他内心的真实所想。被他们促狭地调侃来调侃去,他其实挺无奈的,因为对于成婚,他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期待。临行前,殷芷从恩济寺为他求了个平安符封入香囊中托小杨氏转送给了他,离开洛阳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他就不知把香囊落哪儿了。
送亲的禁军护卫队这边的笑声传到打前哨的柴家军那,王五奎讥道:“这些纨绔子弟,现在还笑得出,等过几日翻山越岭,雨打风吹,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尤其是那个叫盛什么然的,细皮嫩肉,还簪花蒙纱,骚娘们一样的,看着就恶心!”
李申笑道:“人家在洛阳可是吃香得很,我算是见识到了,那些爱慕他的女子也忒多忒疯狂了!这要是编成一支队伍,战斗力定不弱。没想到中土现在都时兴这种阴柔的男人了,咱们波仔这样高大壮硕的硬汉猛男反倒鲜有女子喜爱了。”
“波仔也老大不小了,回去让少主给你找个娘子!”王五奎哈哈笑着大力拍了下强波的肩膀。
强波瞪他,道:“你管好你自己吧!你爹你那四个兄长若知你养胡姬,一准从夏州杀到阳关去。”
王五奎丝毫不惧,道:“隔着千山万水,天皇老子咱都不怕,还怕自家老子?再说了,你瞅瞅像咱这样长得比土匪还像土匪的,正经汉人家的娘子谁个会看上咱?胡姬就不同了,她们就喜猛男。要我说,你干脆也找个胡姬好了,到时生个娃长得跟阿吉一样漂亮!”
“幸亏阿吉不在,被他听到了又跟你急。”李申边说边往后望了一眼。
强波也回头望去,没望见阿吉,倒和一道如暖阳般的视线对上了,盛煦然!强波有百步穿杨的本领,视力极佳,四目相对,他望见盛煦然英眉微敛,他眉头倏然皱紧,眸中显露出鄙薄厌恶之色。小娘皮,瞅什么瞅?信不信老子一箭射瞎你的狗眼?
盛煦然感受到了强波满满的敌意,他轻蔑一笑,心想这厮壮如熊罴,兵器不是那大刀狼牙棒流星锤之类的,却是一张灵活轻便的弯弓,简直白瞎了那一身的腱子肉。
强波收回目光,听见诸葛道长对王五奎道:“你莫要小瞧了这些纨绔子弟,随便拎出一个来在洛阳街头都能横着走。温衙内自不必说,那个娘里娘气的盛煦然乃安定侯爵府的嫡子,当今皇太后出自盛家,是他的姑奶奶,他日后承袭了爵位就是第三代安定侯。那个仓曹参军江英树,出自洛阳江家,时任左相江同赫是他的大伯父,他的父亲江同焕是江家最小的老六,他又是家族小辈中最小的那个,江家老太君最是宠他。江氏子弟多为文官,他却喜爱舞枪弄棒,背着家里参了军。别看他年纪不大,辈分却不小,温乐公主要喊他一声表叔。那个叫孙粲的郎将,外号‘铁狮子’,是禁军车骑教头,他的大兄孙堃是定州刺史。”
王五奎咂舌,他们王家在夏州也算是高门望族了,可是和这些洛阳权贵相比,连根葱都算不上。他周围的这些个兄弟,出身多贫贱。
李申是前朝降将之后,幼时随全家流徙朔方,后来为了生计才从军的,使得一手好枪法。
周毓祖上三代都是行商,往返于关内和西域诸国,家境殷实,不过在他十岁那年,周家的驼队在漠北遭到突厥野匪打劫,他的父亲和两个兄长都命丧匪手,自此家道中落。他母亲重病卧床,不久撒手人寰,族老将他送到医馆当学徒,可他心中从未放下为父兄报仇雪恨的念头,十六岁参军成为一名军医。
强波是昆仑奴的后裔,母亲是汉人,原本是天山脚下的猎户,十六岁时救过少主的命,在少主的力邀之下,才带着母亲追随少主走出了深山老林。他背上的紫月弓是柴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