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在恒无奈地垂下了头,他完全可以换个说法的,一样能达到目的。可那就不是他了,最近他的变化已让他够困惑的了,那种感觉就好似在大雾弥漫的山谷里找不到出路,渐渐的也迷失了自我。他有他为人的方式,处事的原则,改变让他很不习惯,一时难以适应。
“我再去劝一劝她吧!”雍王拍了下腿,站起身道。
“不必了。”温在恒闷闷道,“她就是被惯坏的。”
雍王叹了口气,心道幸亏送嫁的不是他。任谁接了这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都会烦闷不已。可想想,这差事也就只有温在恒办得了,照温乐那性子,他可降不住。若今时温在恒不在,他估计已经答应下来了。温在恒说一不二,那丫头又惧他三分,这不,她的愿望没达成也不敢闹,自个气跑了。
出了大殿,温在恒问盛煦然:“你是不是觉着我特别不近人情?”
盛煦然笑了下,道:“我同大哥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自是不会,可架不住别人这么想。”
“那丫头有时太笨,脑子一根筋!”温在恒捏了捏眉心。
“大哥,你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去睡一会儿吧!”盛煦然劝道,“剩下的事都交给我去办,放心好了!”
温在恒拍了下盛煦然的肩,走了两步回过头来,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眉宇间一片纠结之色。
“大哥,你做得对,无需懊恼什么。假以时日,她会明白的,不急于一时。”盛煦然又劝道。
温在恒点头,转身走了。盛煦然望着他的背影,却摇了摇头。
那丫头想救鹿隐,方法过于简单粗暴,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法门寺又是什么地方?圣火教余孽未清,藏在暗处伺机报复,他们和雍王的人一走,法门寺怎么可能庇护得了鹿隐?这案子雍王已启奏朝廷,很有可能交由雍王来督办审理。说是收押,不过是让鹿隐暂时呆在一个封闭、安全的地方由雍王的人看护起来,待案子审结再出来罢了。
大哥看似不近人情,内心想得比谁都周全。宁肯惹她伤心,宁肯给自己添堵,也不让她日后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一切后果,他来担。
法门寺失窃的宝物寻回了大半,又重新归置在地宫中。地宫的入口封闭之前,慧觉方丈由智藏法师扶着,颤巍巍的对温乐公主道:“公主对蔽寺有大恩,老衲残余之年必日日为公主诵经祈福。公主既和蔽寺有缘,宝塔地宫因公主而得以存续,公主何不施物供养于佛祖真身舍利前?”
众人闻言神色都为之一动,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缘!宝塔地宫可不是谁想开启就开启的,大唐时规定三十年才开启一回,迎出佛骨供世人瞻仰。地宫就那么大,也不是谁想供奉就供奉的。寻常人只能在外面的大殿将供品奉于佛像前,而只有皇族权贵、显臣高僧才有资格将贡品奉于佛祖真身舍利前,这是何等的荣耀!
可温乐公主沉默片刻,脑海里想的却是如何婉拒。慧觉方丈的好意她只能心领了,像她这样的人哪有资格将供品同大唐皇亲国戚的供品置于一处?这不是占便宜,只会让自己难堪。且供奉佛祖,一颗诚心就够了。
这时,温在恒却走到她身边,道:“公主可想好供奉什么了?别误了封闭地宫的吉时。”
温乐公主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他,他也看着她,目光中流露出的是带着许可的鼓励。他不是最重规矩,最讲原则的吗?不久前义正词严当众教训她的人难道不是他吗?怎么感觉判若两人了呢?
满眼慈爱的慧觉方丈还在等温乐公主的回复,智藏法师还以为她在纠结要供奉什么,好心提醒她供品是其次的,心意最重要。当年武后便供奉了一条石榴裙,因这条石榴裙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温乐公主想了想,叫彩墨回去取一样东西。彩墨很快就回来了,双手托着一只紫檀嵌螺钿的精美木匣,众人都以为里面装的定是从公主的嫁妆里挑的珍宝。结果,温乐公主打开匣子,众人一看都愣了。
竟是一只越窑的青瓷茶盏!这也太……普通了些吧?瞧着还没有装它的匣子贵重呢!
柴峻看到茶盏,顿时哭笑不得。这不是他“不经意间”用过的那只吗?臭丫头的嫁妆几十车,却独独拿来这个做供品,到底几个意思?是眼不见为净呢还是觉得对她有特殊的意义,想留下来做个纪念?
不管她是哪个意思,柴峻都要把后者给坐实了。当温乐公主解释说这只茶盏虽然朴实无华,却是她惯用之物时,柴峻补充道:“也是我同公主的定情信物,公主将此茶盏供奉于佛骨舍利前,定是希望佛祖保佑我们同心合意,白头到老。”
此话一出,先前不解的都了悟了。先前知内情的两个却一个错愕一个鄙薄。
温乐公主瞪了瞪柴峻,柴峻却笑得如沐春风,柔声道:“公主有心了,佛祖在上,为夫定不会教公主失望的。”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这厮杀人不眨眼,残忍暴虐,会是个信佛之人?怕是佛祖挡道,他也敢上前叫板!温在恒面上不显,心中着实对柴峻花言巧语颠倒是非这一套很不忿。
在众僧低沉庄严的诵经声中,宝塔地宫之门缓缓封闭。机关重启,密道堵严,那封住的不仅仅是珍宝,而是一个古老神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