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盛,冷巍抱臂立在廊下,眉宇间凝着一片忧色。孙粲和江英树坐在台阶上,时不时的看向屋里,唉声叹气的。江英树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入内问正在喝茶的盛煦然:“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啊?”
盛煦然不耐烦的叹了口气,放下杯子,道:“大哥的伤有多重,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是公主体谅大哥的伤,主动要求我们在凉州休整两日后就返程的。柴峻也说了会去书洛阳奏明实情的。”
“说是这么说,可大哥他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一切后果我来担。你们别一个个的愁眉苦脸,哀声叹气了,快烦死我了!”盛煦然仰靠着椅背,捏了捏眉心。
江英树也很无奈,坐下来给自己倒了半杯茶,一饮而尽,道:“你给我说实话,若杉为何提前回洛阳了?别再说什么帮大哥打理婚礼的事,他一个贴身随从,照顾大哥的衣食起居才是他的正事,哪用得着他一个半大孩子去打理什么婚礼事宜?”
盛煦然瞥了他一眼,闷闷道:“这事我问了大哥几次了,他都让我别管。我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们要赶快回去。”
“若杉轻装快马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到洛阳了。算了,还是等大哥醒了再说吧!我去看看大哥。”江英树起身进了里间,须臾传来他的叫声,“大哥醒了!大哥醒了!”
门外的冷巍和孙粲听见了,连忙进来了。盛煦然怅然仰望着房梁,停了片刻,才慢悠悠站起来,走进了里间。
温在恒一觉醒来,感觉精神好了很多。或许是连日未合眼的疲累,或许是汤药有助眠的作用,又或许是表白后的放松,他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长,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晓。
“你们”温在恒被并排站在床前的三个兄弟给惊到了,听江英树的声音还有冷巍、孙粲急急跑进来的架势,难不成他们以为他伤重不治了?一点皮外伤而已,哪有那么严重?瞧把他们给紧张的!温在恒笑了笑,正想说他好多了,忽然注意到外面的天色,他心里“咯噔”一下,问江英树,“什么时辰了?”
江英树回首瞄了眼盛煦然,没敢开口。冷巍道:“近午时了。”
温在恒脑袋懵了懵,问:“车队今日不赶路吗?”
“衙内,车队都出发两个时辰了!”急性子孙粲嚷道,“公主不让咱们跟着了,让咱们打道回府呢!”
温在恒如闻惊雷,缓缓站起来,声调都变了:“她她不让跟着你们就不跟着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叫醒我?”
“是我不让他们叫醒大哥的。”盛煦然道,“你伤得重,又几夜没合眼,需要休息。我知你担心公主,可柴峻这回留了一千兵马护送公主。再说了,李光魏已经出手,他没害公主性命,以后想必也不会。凉州此去瓜州,还剩不到十日的路程,公主定会平安抵达的。我们再跟着就是多余的了。”
温在恒面沉如水,他深深看了盛煦然一眼,道:“不想去的可以留下,我要去,即刻出发!”
“大哥!她都狠心赶你走了,你还追上去做什么?”盛煦然叫道。
温在恒穿上外袍,听他这么说,扣腰带的手一顿,眸光冷然,道:“她年纪爱冲动,我能护一程是一程。”说罢,他提着剑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冷巍急忙跟了出去。江英树和孙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跑出去了。盛煦然气得咬紧下唇,一拳砸在桌案上。
广袤的黄土地上,沟壑遍布,像一条瘦骨嶙峋的巨龙,趴在地上,苟延残喘。风沙漫漫,沧海桑田,无数人经此过,前世今生,梦里梦外。预言早已被遗忘,豪言壮语也已被流沙覆没,唯余一副干瘪的躯壳,躺在这水深火热里,日复一日,听魂灵哀唱。
柴峻心情不太好。
甩掉温在恒,本是件值得庆贺和高兴的事,可他也不知怎么了,心里总是不舒坦,像悬吊着一颗石头,起起伏伏,摇摇晃晃,很是不安。这要从今早说起。早上他去找公主时,她却已梳洗完毕,端端正正坐着,就像在等他来一样。用早膳时,他将萧如诗求他的事同她说了。
萧如诗昨晚哭着来求他,说她母亲这些年为父亲所嫌,如今为了她又做下伤害公主的傻事,她哥哥识人不清,势必会被刺客云寄连累,世子之位将不保,她们母子三人在王府中如履薄冰,处境艰难。而她被父亲训斥,被庶妹嘲笑,甚至连下人都肆无忌惮的议论她,让她在府里一刻都呆不下去。她恳求柴峻让她跟着车队一起前往瓜州,她会把实情向豫章县主一一道明,希望她能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帮帮他们。
她抱着柴峻的胳膊,说得是情真意切,哭得是梨花带雨,好似柴峻若弃她不顾,她就活不成了一样。柴峻有些心疼也有些为难,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一早来探探公主的口风。
怎料公主听了后,神情毫无波动,只道:“她有今天,也怪我。她想跟着去,就让她跟着吧。”
柴峻打了一晚上的腹稿,那些撇清的话,安慰的话,讨好的话,卖乖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了。他看着她平静的眼眸,讷讷回了声“好”,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了。
早膳后,公主照例在房中等温在恒和盛煦然的到来,他们会告诉她今日的行程安排和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