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雪野空旷。
目送马车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了,柴峻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眷恋着一个人,是前一刻方分别,下一刻便想念。
她说他不是她的重秀了,她错了,他是的,一直都是的。只是言语说得再重,也是苍白无力,他的情意他自己清楚得很,可惜能让她感受并明白且相信的不及万一。
她想要逃离的那个家,他又何尝想回去?连父亲为了大局都不得不妥协,不得不隐忍,他作为柴家唯一的继承人,重任在肩,有些抉择难免违心,可站在他的立场却是不得不为之。
应该用不了多久了!这个寒冬过去,来年的春天,万里江山必将旧貌换新颜。所以,他叮嘱她要乖乖的在家等他,待到春暖花开,她的重秀就会乘风归来。
轻雾悄笼浅夜,香车慢入边城。
人在物是情非,月亏潮退,胡笳声声悲。
他就像这夜里起的雾,来无声,去无踪。有些事发生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该知的一律不知。是以,舒婵回府后并未受到任何责难,于浑浑噩噩中努力想修复那破碎的身心,可是太难太难了。
天快亮的时候,舒婵从梦中醒来,脑海里还浮现着几缕梦境残影。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迷蒙的眸光一瞬儿变得清亮起来!待想仔细了,连日来那颗惶恐不安的心也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彩墨轻轻的走进来,想看小夫人醒了没有,却看到她斜靠在床头,精气神儿明显转好,还对着她淡淡一笑。彩墨暗自松了口气,也扬起嘴角说道:“娘子今儿醒得早,衣裳还没熏暖,再坐会儿吧!”
“好,不急。”舒婵将双手放回被窝里,对彩墨道,“我有个香囊,浅碧色的底,上面绣了朵白山茶,你可还记得?”
彩墨点点头,道:“记得,娘子从前天天挂在腰间,到了瓜州就让奴婢收起来了。”
舒婵让彩墨将香囊找来。不一会儿,彩墨就拿着香囊回来了,还放在鼻下闻了闻,道:“这香囊和其他的香囊放在一起,香味儿都串了。”
“不打紧。”舒婵接过香囊,轻轻摸了摸,扯松封口的绳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精美的络子,上面是鹅黄的如意结,下面是鹅黄的流苏,中间夹着一只白玉葫芦。
“真好看!”彩墨赞叹道,“以前见娘子天天戴,竟不知里面还有个这东西,娘子从哪里得来的?”
舒婵看着掌中的如意络,笑了下,轻声道:“是温将军给的。”
彩墨一愣,温将军?这这个人貌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提起过了。娘子怎地忽然主动提起他来?娘子为何要将这如意络藏在香囊里,且之前还天天戴在身上?须臾间,彩墨的脑海里堆满了疑问。
“娘子可是可是想温将军了?”彩墨小声咕哝着问道。
舒婵笑着否认,“你想多了。我都快把他忘了我找它,不为别的,只是记起这葫芦里有一粒香丸,能益气安神。最近总是睡不好,拿来试试。”
见彩墨红了脸,面露难堪之色,舒婵忙说无妨,一点小事罢了,让彩墨去外间把熏好的衣裳拿进来。
衣裳罩在熏笼上,散发着清淡的苏合香气,彩墨正收着衣裳,知雨踮脚提裙跑进来,悄声问娘子起了没有。彩墨说起了,知雨连蹦带跳的跑进里间,兴奋的叫道:“娘子娘子!外面屋檐下挂了一排的冰溜子,又长又尖,快起来打着玩呀!阿吉把杆子都备好了!”
十五六的小丫头,稚气未脱,声音好似百灵鸟的叫声一般悦耳,让舒婵的心情顿时大好,快快的穿戴齐整,来到院子里,果然看到屋檐下挂满了冰溜子。阿吉举着长长的杆子从最西边挨个敲,冰溜子落在地上,发出脆响,摔成几截。
舒婵从知雨手中接过杆子,用力敲打,看那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溜子“哗哗”碎了一地,竟觉得无比的舒心,她对着稀薄的日光扬起笑脸,一扫连日来的阴霾。
她苑舒婵已经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甚至失去了爱和希望,她想她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那些不属于她的,不该她得的,她双手奉还,再逼她,那唯有彻底做个了断。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依然有这个勇气。
冬去春一定会来,人生却几多变数。
不久后的一日,舒婵忽感眩晕,站立不住,扶榻瘫坐在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她原以为是伏案久坐导致的,可症状持续了几日,不见好转,那恶心的感觉倒日益严重起来。吃什么吐什么,有时还没进食,单单闻见了味儿,就忍不住干呕。
眼见小夫人一天比一天委顿,这可急坏了彩墨她们。舒婵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只安慰她们说许是胃里受了寒,多喝点热汤就好,不必大惊小怪的。然而又过了几日,舒婵百无聊赖的卧床养病,混混沌沌中猛然记起了什么。她不禁惊坐起,面白如纸。
彩墨见状,忙问怎么了。舒婵怔怔的看着彩墨,问她可还记得她上回来葵水的日子。彩墨平时都有记,舒婵这么一问,她算了算,“呀”的一声,道:“娘子的月信一向不大准,上回是腊月初一来的,到今日足有一个月半了!便是晚来,也早该来了呀!”
“前年喝过一阵子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