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篱间雀,见鹞自投罗。”————————【野田黄雀行】
杨修知道这一阵是自己稍逊一筹,皇帝看似还是被法正的观点说服,但他又哪里知道,皇帝其实心里早就有了想法,无非是看到法正处处与他观念契合,在后世又有个谋士的名声,这才留下他,准备在一会儿接见杨彪等人的时候做个意见参考。
不用一会儿,受到传诏的光禄勋杨彪、执金吾司马防两人联袂而至。
在这之中,杨彪且不用说,弘农杨氏在皇帝的恩待下权势如日中天,门生子弟遍布朝野。
相比起来,执金吾司马防在朝堂上的异军突起无疑更引人注目。按常理来说,一直在韬光养晦、不问事务的京兆尹司马防在遇到辖内皇帝遇刺一事后,不仅逃过清算与追责,反而得到皇帝谜之赏识,一再升迁重用。
众人都只以为这是皇帝看重司马防的某些能力,或者是为了提拔一些边缘人物以制衡不断壮大的弘农杨氏,但是谁又知道司马防能有今日,全靠的是他那尚未显山露水的次子。
这是只属于皇帝自己的秘密,但并不妨碍外人对此的妄加猜测,尤其是司马防本人也是惶恐心虚,不知道自己哪一点被皇帝看上了。
因为不知道自己哪一点被皇帝看中,他就无法投其所好,所以在为皇帝做任何事时都会谨慎再三,生怕哪里做得不对。
此次召见,他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臣等自昨日奉诏以来,夙夜不敢懈怠,在查阅当日值守名册、以及当面问询宫门司马以后,当日值守郎官之中,郎中尹忠的行迹极为可疑。”
“此人自陛下微服出宫后不久,便立即寻机外出,尔后又仓皇返回,几乎可疑确定就是此人向外间传递机密。”杨彪精神内敛,沉稳有度,浑然不似其子杨修那般恃才傲物、举止轻浮。
皇帝立即说道:“真是如此?看来在他身后还有人为他出谋划策,想必这个人就是宫盗、刺驾等事的罪魁祸首。”
此时杨彪等人也都已从皇帝处得知法衍在狱中审讯的最新结果,司马防虽然没有因为刺驾一案被皇帝计较,但他心里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他说道:“如今叛军不日将至长安,为免尹忠与叛军有内外相应之患,请陛下准臣下派缇骑前去将尹忠捉拿入狱。”
还是皇帝沉得住气,道:“先不急着去捉,尹忠不过一个郎官,往日智谋不显,又未受董卓生前看重,哪里能主持谋划这等大事?其背后肯定还有他人。在知道杨公已经着手查阅当日值守名册后,他势必会做贼心虚,去寻求其背后之人的庇护。尔等可派缇骑暗中监视,一路尾随,这样方能克竟全功。”
杨彪与司马防对视一眼,拜道:“陛下睿鉴,臣等遵旨。”
“只是没想到在当下时局,竟还有人想着颠覆朝廷、危害社稷。”皇帝无不感慨:“李傕等人十万叛军将至,朝中不知有多少人蠢蠢欲动、三心二意,也不知有多少人是董卓余党、如尹忠这般心怀不轨!”
见杨彪几人在自己旁边毫不避讳,法正虽在心里早有猜测,但甫一听到朝臣勾结黄巾贼的事情属实时还是震惊不已。
皇帝既然在众多秘书郎里唯独选择留下法正,显然是期望于他能提出些什么有用的见地。
法正再如何也不能让皇帝失望,在一旁认真的分析、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会后,他脑中灵光乍现,还真被他想出一个法子来。
“如今李傕等叛军势大,朝廷又在新丰输了一仗,许多人对即将在长安城下发生的一战并不看好。”在得到皇帝允许后,只见法正缓缓说道:“眼见凉州人翻身做大,当初被迫蛰伏在朝中的董卓余党此时必然会忍不住闹出动静,好让那些叛军将校们知道他们的能耐,日后在朝堂上也能有立足之地。”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确实在暗地里闹腾的厉害。”皇帝赞同说道:“当初王司徒入狱,引发城中士民不安,这背后何尝没有他们在推波助澜、想借此扰乱局势、好声援城外叛军的用心。”
受到鼓励,法正更有劲头了:“既然如此,倒不如给他们一个冒头的机会,就说朝廷不满诸将叛乱犯上,要派遣使者持节前往叛军军中示以天威,勒令诸将退兵。那些蛰伏在朝、盼着与叛将通消息的人势必会争相自荐,请求派往叛军军中。这样一来,无论是董卓余党还是三心二意者,都将主动跳进朝廷彀中。”
这一招引蛇出洞确实出彩,哪怕并不需要靠这个方法捉到刺驾的幕后主使,也能趁此机会将朝中的投机分子与藏匿下来的董卓余党给一网打尽。
谁跳的最积极,跳的最高,谁就最有嫌疑。
杨彪不由得侧目,法衍平时不显山露水,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个多谋善断的好儿子。他不禁拿法正与自家儿子杨修做了个比较,最终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除了文采和学识,杨修还真没什么比得上法正的。
看来扶风法家不仅后继有人,而且也将因此昌盛了。
杨彪抛开一丝浮现心头的忧虑,沉吟道:“秘书郎说得有理,臣以为如今趁着李傕等叛军还未到长安,待他们踊跃自荐后,大可以寻机扣下,等战事一了便另行查办。”
司马防在一旁却有不同的看法:“好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