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敬小慎微,动不失机。”————————【淮南子·人间训】
他们二人同为清隽之才,孔融在时,虽然敬爱名士,但也不过是让他们备于下席、装点门面而已。所以受到此等冷遇的他们在当初就未曾跟随孔融远去长安,而是在看到吕布来到北海后,又是驱逐贼寇、又是礼待贤士,便以为跟随他将会有一番大作为。谁知道,天下永远是听不进谏言的人多……
深感再次错投主公的左承祖大为沮丧,尤其是吕布这时竟认为他说这些话、用意就是为了给袁谭当说客,似乎有将其治罪的意思。于是左承祖愈加惶恐,一时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幸而这时刘义逊前来找到了他:“吕奉先没有越挫越勇的豪气,眼下袁氏势大,朝廷远在天边,他手中光拿着一枚北海相印又有何用处?此番吕奉先心中定然是嫌恶你了,承祖还是尽早脱身为妙。”
“话是如此。”左承祖忧心忡忡的说道:“如今我若是弃之而去,岂不是我心中有愧、与袁氏勾结背主?”
刘义逊说道:“吕奉先未曾征辟于你,尔等从未有过‘君臣之义’、又何来背主一说?我听说袁谭在齐国接待宾客、慕名敬士,其身后又有袁冀州以为强援,何不就此投奔过去?”见左承祖心意难定,他又说道:“你是齐国人,齐国现在袁谭治下,而你却为吕奉先效力,传入他人之耳,难免不会两处生恶。”
而在这时,董昭又前来拜会,在左承祖的居处看见刘义逊也在,董昭似乎毫不惊异,他对左承祖说道:“足下将有大祸矣!因为足下今日那番进言,吕奉先以为你阴结袁谭,意欲背主,故遣我来问罪于你!”
“啊!”刘义逊抢着先惊叫了一声,对尚未回过神来的左承祖说道:“吕奉先不仁如此,承祖何须再思!”
被吕布派来‘问罪’左承祖的董昭居然也在一旁劝道:“昭素慕足下之清逸,实不忍见良俊受屈,今特来相告,还望好自为之。”
左承祖本就为刘义逊所说动,此时更是六神无主,心里愈发认为吕布没有容人之量,就连他身边亲近的谋士都劝自己另做打算,自己又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于是连夜便与刘义逊收拾好行装,准备向吕布不告而别,趁夜色逃往齐国。他不知道他这么一走,将会造成一个不良的连锁反应,让吕布麾下的青州士人纷纷自危。
虽然不至于像左承祖这般一走了之,但许多青州士人、甚至是吕布在辖下北海国征辟的士人都开始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吕布殊不知自己麾下的青州士人早已开始离心,他此时正在牵挂的是另一个消息:“魏续败了?”他一把推开身边的美婢,来回踱着步,终又停下,说道:“枉我将东莱一郡托付给他,此人竟敢有失我望,败给高览这个未闻声名的小将!那他现在何处?”
董昭轻声答道:“据信使来报,魏府君如今正在黔陬休整。”
“黔陬?”吕布听到这个陌生的地名,赶紧走到案前查看地图,发现黔陬是东莱郡最南边的一个县,地近北海、琅邪两郡国。东莱郡是自己手中为数不多的筹码,又是他的后方,必须要有个能力与忠心具备的人才足以接受重托。魏续武力并不拔萃,若不是吕布的妻族,如何能得此重任?如今所托非人,丢城失地,吕布心中恼怒,冷嘲道:“他再逃就可以去琅邪国了。”
“如今袁谭麾下崔巨业、高览等将正率兵各自从齐国、即墨等地而来,欲对我军形夹击之势。”董昭似乎没有为魏续战败的消息而影响到他分析的思路,他条理分明的说道:“在下有两条计策,愿供将军参详。一者,是先率军出城,击破崔巨业或是高览,彼二者尚未合围,正可各个击破。”
吕布赞同的点点头,说道:“这个法子好,彼等既已分兵,我便各自击之!”
董昭苦笑了下,无奈的说道:“我军如今可战者只有万余人,而崔巨业、高览共有近三万,听说袁谭在齐国、济南等地大肆募兵,假以时日,必成我军大敌。”他向前一步,显得有些忧心:“而我军粮草不足,即便这次击溃敌军,恐也无力应付袁氏随后的反击。”
吕布从孔融手中接手北海国时,北海就是一个被黄巾军等盗贼肆虐了一遍、民生未复的烂摊子,饶是他有心搜刮,也挤不出多少军粮来。这两年的大战所需,还是北海部分看好他的豪强捐献、以及在后方东莱郡的支持。
如今东莱已失去联系、只有一个黔陬尚在魏续手中;而北海也只剩下淳于、高密、昌安等县,就凭这四五个县、而且还是曾饱受盗贼、天灾的地方,供给吕布麾下万余兵马的粮草,实在是捉襟见肘。吕布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长久以来,他一直是将此事托付给左承祖他们,如今左承祖负罪潜逃,便连他也不得而知了:“我军尚存多少粮草?”
“昨日在下去看了仓廪,仅够我军七日之用。”董昭遗憾的说道。
吕布感到一阵失望,只可恨他立足北海的时日太短了,若是多给他一年的功夫,让他好生经营、休养生息,眼下如何会被袁谭一介小儿逼到这番地步!但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按董昭所言,哪怕他打败了崔巨业,袁谭麾下还有高览,其背后还站着一个庞大的冀州。一次战斗的胜利并不能左